一想到方才的事,便有些脸热,想要躲回卧房里,手指刚碰上轮椅便听见耳边那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温柔中似是略带无奈。 心思被人看破,姜姒讷讷应了一声,伸出掌心,尴尬地避开身前青年的视线。 此时被人小心地拔掉木刺,她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手心有些疼,似是微微泛着热,却在下一刻被药膏的凉意吞噬。 “一日两次,小心莫要碰水。” 人家帮着擦了药,自己却一句话也不说,是否太不礼貌了些? 姜姒嘴唇嗫喏了下,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书桌瞧起来似是特意改造后的高度,姜姒坐在轮椅上也能将摆在桌面上的物件儿一览无余。 这些物件,很明显是特意为她准备的。 “备得有些匆忙,也不知你喜好,若是不趁手,便与我说。” 甫一撞进那双似是含了万千情绪的乌黑双眸,原本在腹中打好的措辞登时变得有些难以启齿,就连怀中的那把钥匙也仿佛顷刻间滚烫起来。 却在此时,外间传来了红蕊焦急的唤声。 姜姒将未出口的话咽回腹中,似是松了一口气,朝外高声应道:“我在书房。” 不过片刻的工夫,红蕊的身影便出现在书房门口,一手拎着食盒一手费劲儿地抱着个长盒,约莫臂长的样子,见到房内的裴珏一愣,动作艰难地行了个礼。 红蕊放下食盒,抱着长盒走过来,在瞧见书桌上的一应物件儿时似是有些惊讶,但还是先回答了姜姒的问话。 红蕊悄悄打量了下旁边裴珏的神色,小心道:“说原本便是小姐送给三公子的东西,如今人不在了,还是物归原主的好。” 姜姒怔了怔,随即后知后觉地去瞧一旁的青年,却听得他轻声道:“经纬天地曰文,如冈如陵谓山,文山二字似是岳父大人的表字。” 姜姒目光微讶,没料到裴珏竟连父亲的表字也知晓。 岳父大人…… 想起往事的姜姒眼中露出些微笑意,却注意到裴珏的目光一直定在那不成样子的刻字上,顿时脸一热,“啪”一声合上了盖子,咳了两声解释道: 姜姒刻意不去瞧裴珏,视线欲盖弥彰地转向红蕊,却见到她脸上的欲言又止,不禁微微疑惑。 红蕊却像是有所顾忌地摇了摇头。 正是她之前送给裴瑾却辗转流落到方嬷嬷之手又被她拒绝收回的那一个。 姜姒不由得蜷了蜷手指,迟疑道:“我先回房了,你……” “后日回门的一应礼物已经备好,阿姒不用担心,”顿了顿,继续道,“我暂且睡在书房,不会扰你。” 姜姒脸一热,支吾地点了点头,目光里闪过局促,拉拉红蕊的衣袖示意快推她走。 “……表哥。” 卧房。 “你是说写墨怀疑有人盯上了这把弩?” 姜姒回忆着,“那时三表哥想试一试这弩的威力,便特意带上了。” “后来回到府上后,三公子的房间也总似有贼人造访的痕迹。虽说最后都查出是底下的丫鬟小厮手脚不干净,但写墨说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便私自做主把这弩藏了起来。” 只是…… 红蕊也感到奇怪,道:“写墨说他曾经想上报与裴老爷,但裴老爷似是对城外遇袭一事讳莫如深,刚起话头便被喝止。” 姜姒默然。 但贼人又是怎么回事? 姜姒望向摆在桌子正中央的长木盒,目光飘远,呢喃道:“这是当年我亲手制成送与父亲的,一式两张,应该并无特殊之处。” 多疑了吗? 半晌,卧房里响起姜姒轻柔却坚定的声音。 客人是想活当还是死当? 上京城内,各街各道 既有门庭若市熙熙攘攘的朱雀道,也有门可罗雀冷冷清清的临贤街。 人人都挤破了脑袋想去朱雀道上的铺子,因为生意好,东家便大方,工钱自然就高。 来金便是这临贤街上一小小当铺的伙计。 自被掌柜的雇佣以来,来金一直琢磨不透的是,他家掌柜的年纪轻轻,在这临贤街上开个普普通通的铺子,一天有一单生意都算多,是怎么既付得起高昂租金,又能付给他不输于朱雀街的丰厚月钱呢? “嘿小子!发什么呆呢,来客人了。” “问客官安,客官是来典当还是来赎回的?” 红蕊视线扫过屋内,犹自不敢相信,自家小姐口中那所谓的黑白通吃广交八方的当铺居然看起来如此简陋。 铺子内不过一张八仙桌并几把椅子,里头倒是设有内间,却只是用一块短短的青布充当帘子,内间里的摆设一览无余,摆的竟是一张堆得满满的书架。 红蕊收回视线,看向迎上来的小伙计,小心试探道:“听说你们这儿什么都收?不怕惹事儿?” “鄙人是这店里的掌柜,”年轻男子模样俊秀,一身鸦青色劲衫打扮,却不伦不类地作了个揖,笑眯眯道,“本店开门迎客,自是有什么生意便做什么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