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街道真冷,没有人,路灯都下班了。
我漫无目的的行走在街道上,希望能有一家熬夜资深患者还在经营着他的小破店,还得刚好有一支没卖完的茉莉花。
我找了三条街都没能找到一家店。
我坐在楼下的长椅上,祈求花店里的花匠姑娘们都是勤劳的宝宝,能早点起床卖花。
“先生,要点什么?”
我庆幸,总算有一家爱上班的牛马。
“有茉莉吗?”
“有的,我给您包起来。”
一大束茉莉的喷香扑面而来,那气味让我想起了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或是和他第一次亲近的时候,他拿头撞我的脸,那次我知道他身上才没有酸臭味,是清甜的茉莉混着夏季芒果糖的味道。
他不喜欢草莓糖,因为他觉得是工业香精的味道。但他喜欢吃草莓。
店员小哥哥把花递给我,“要写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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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他把我飘老远的思绪拽回来。
我写字丑,“写吧,就写……”
我想了一下,但实在没想好写什么。
店员看出了我的窘迫,他抬起头询问,“惹女朋友生气了吧,这么早出来买花,要不就写送君茉莉,请君莫离?”
我点点头,心里恭祝他夺得店里第一销冠。
“不对,是男朋友。”
他明显愣了一下,但复又坦然笑道,“那祝你和你男朋友幸福美满。”
他把花递给我,要么人家是销冠呢,这飘逸的字体和动人心弦的话就是让人身心愉悦。
该回去了,回去看我男朋友,我捧好手里的花,鼻子靠在上面细细的闻了一下。
很甜,和他一样。
“有人跳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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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白大褂撞在我身上,手上的茉莉没抓住散了一地。
我下意识的觉得恐慌。
不是他,他说好等我的。
他说好的……
我拨开人潮,住院部的楼下被警戒线围成了一个圈,眼前的景象像是抽走了我的魂魄一般。
一个人躺在地上,身上浅蓝色的病号服没脱,身旁护士的手套上全是醒目的鲜血,带着口罩的脸在人群中凄厉的喊着。
可我听不到他们的一点声音,此刻仿佛万籁俱寂,天地安逸。
我有预感,躺在那里的人就是他。
腿好像有千斤一般的重量,一步都挪不动,我麻木的看着医生护士把他抬上了担架,在护士染的鲜红的袖子里,看清了江栩的那张已经残破不堪的脸。
秀气俊逸的脸上是那样的不堪,脑浆流了一脸,桃花眼里的瞳孔糊上了一层脑浆,为数不多的没有被污染的眼白看起来十分恐怖,甚至另一只眼睛里似乎空空如也,像容器一般的盛着满满当当的脑浆,靠近太阳穴的眼眶骨也摔断了,仅靠着可怜的皮肉组织粘连着。
我看着他那双不会说话的眼睛,心里却有个声音喊着,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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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我恨你,我好恨你啊。
就在一个小时前,他还在耳边低语,可就一个小时,就已生死未卜。
我心里的某个部位突然罢工一样,滚烫的热血从心里伴随着痛苦火速蔓延到四肢,最后一阵寒流把全身的炙热的血液全部在一瞬间凝结了,那滋味像是是死一般的疼痛。
他没等到,没等到我的茉莉,或者说,他半夜想要的花,只不过就是一个决绝离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