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台上飞沙走石,陈胜与两名师弟在场外无声伫立,脸色青白。 他与朱繁翰年纪相仿,常结伴出入,对朱繁翰私下接画的做法不甚赞同,却碍于同心门门风实在清廉,众师兄弟不愿师父劳累太过,既有补贴之法,均未加阻止,甚或替他一起隐瞒。 “没有!”朱繁翰浑身一僵,忆及昨夜遇见的男子,暗怨沐攸宁果然留下不少情债,要是他知道那锭银子会带来如此麻烦,断会与贪念抗衡到底。 陶潜见他急出眼泪,当下脸色稍霁,却是信了,这才注意到陈胜的不对劲,朱繁翰顺着他视线望去,轻唤一声:“陈师兄?” 陈胜再度看上武台时,牙关轻颤,像再压抑不住心底戾气,一剑劈向身侧的冬青树,枝干簌簌而动,弯月般的叶片尚连着累累小果,片刻被震落地面,仿似自土中破头而出,结成一群群鲜红的果实。 陈胜屏息收剑,低眸盯向脚下果叶,淡声回道:“无事,既都是邪道,看也没意思,我先回客栈。” 在他们不远处的盈月将方才动静尽收眼底,原还打算与几人结伴观赛,看来倒是无缘了。 盈月闻言自是欣然点头,来路上该吃喝玩乐的时间一刻都没落下,更别说去掺合什么正邪纠纷,反正人不犯她,自也没必要以身份背景辨别对方好坏。 “妖女!你杀了程少侠,我要你偿命!” “卑鄙,竟敢偷袭我们?” 众人围观台上战斗,除了位于高台的几位前辈,外边只见血花四溅,正道几位少侠被牢牢圈在台的中央,难再窥看更深,唯两方的骂战未曾停歇。 沐攸宁一脸无趣地靠在石栏活动脖子,环视一圈,就内力而言场上没几个是她对手,倘若对方以数量压制,一涌而上,或许能轻易把她打败,然经方才一役,同习邪道的各派都对她生出不少好感,并未打算对她出手。 昨夜王粲明言不必过早让穿云刀现世,盈月若有所思地摸向腰间的皮鞭,沐攸宁确是邪道中人,可于她而言,对方不过是位抱着红薯还需犹豫几许才舍得与人分享的普通姑娘,和陈筝别无二致。 *** 一位是程睦,另一位是同修邪道的女子。 她无暇分神打听后续,目光正落在书桌上由赵清絃留下的纸条——一百六十六。 沐攸宁轻叹一声,若人偶如上回的傀儡般失控,那可真是场硬仗,她提笔划去数字,在上面挥笔写了个“零”字。 这名单从何而来? 自她下山历练以来,所走的每步都在沐殖庭计算当中,唯一脱轨的大概是她和赵清絃竟都动了真情,与他这个师兄闹翻了脸。 故沐攸宁更倾向相信后者,今日一战也正好印证了她心中想法,先前誊抄时便将原来名单上的圆圈一并画上,而这些记号并无规律,仅圈起了几个名字。 这些人均在五年前加入各个门派,而大多都与恒阳教被剿后收监的人有些关系,或是亲人,或是至交,反正其中一方在恒阳教受命,另一方在外也只能忠心,不怕有叛。 这些暗线负责在武台上挑拨两边的仇恨,沐攸宁不出手,恒阳教的战力便不会损耗得那么快;倘若她有所动作,只能赶在对方开腔前灭口,结果便如今日一般,唤醒众人心底的记忆,宣告邪道始终是那么的残虐暴戾,爱杀无辜,激起两方人的敌意,互相消耗。 沐攸宁望着藏在首天比武上的名字,不久前他才握住自己的手一笔一笔写下的那个名字,不由想起他在字条上写的“勿寻”。 可如今,她真的有一丝茫然,她喜欢赵清絃,但那样的喜欢算是情深意重吗?竟让她使尽手段逼问他的过去,只为更了解那段她无法参与的过往,忽视了眼下,以及她能干涉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