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厢,云河城内斜巷的勾栏里。 赵岷年近六十,头发花白一片,久居国师一位,相貌不怒自威,周身蒙上叫人探不出深厚的内力,直叫人望而生畏。 沐殖庭抬眸看赵岷,刚才与他潜入刘仲洋的宅邸,一是对赵清絃动了杀心,不愿再留他性命;二是自合作以来从未见过赵岷出手,这番行动倒可看看他有多少斤两。 早些时日,他寻来一本古旧的刀诀,细看竟与玉城门招式极像,按理说那本刀诀是某家独创的秘籍,不应流传在外,他几番探查,最终发现了当中的跷蹊——这秘籍必是玉城门夺来的。 要点起大火,往往丁点火屑就足够。后面的事,自有国师干涉,届时他还能作壁上观,静看几方人斗个不死不休。 长久以来多是岳平替赵岷和沐殖庭传话,眼下气氛不善,他主动出言缓和:“教主别急,据说蛊虫脱离蛊主太久会显懒怠,今日国师已唤醒蛊虫,下回定能全力操纵吧?” 沐殖庭不以为然,再往下争论也没有结果,干脆闭口不言。他与赵岷是有些旧仇在的,碍于那时势力单薄,又闻赵岷手上有炼制傀儡的高等术式,衡量过后终是与之合作,借他的势力除去他人,并得大批人偶成立恒阳教。 除了袁少永外,仅余被封为长老的董倬行和岳平受他信任,二人皆是与他一同创立恒阳教的心腹,董倬行脾气又横又倔,未曾做过叛他之事;岳平心思细密,能替他的复仇计划补漏;袁少永头脑不好,却胜在愚忠。 沐殖庭捏捏眉心,国师向来狂妄自大,若非对付玉城门比国师轻松,他又何需忍气吞声至今?他在国师面前装得再像,也难以面面俱全,这些只能交由岳平补漏,盼能顺利拖延下去,直至见证国师自食其果的一天。 董倬行接管了袁少永的任务,向他报告:“人偶从所有地方召回了,合共五十四。十二个身上有残缺,不好控制,对上比教主弱的勉强能以一敌十。” 沐殖庭攥着拳头,又想起赫潜村的人命。 且那都是赵岷的人,便不是心腹,也是以他名义派来的助手,如今都被袁少永害死而非命丧敌阵,本就脆弱的关系更是如履薄冰,若不是还念及要对付赵清絃,两方已彻底翻脸了。 赵岷见他问起人偶,也可惜赫潜村丧命的部下,本还大有作为,不论是人偶或是人彘皆需以活人而制,如今被个愚蠢之徒毁了,这口气他怎么都咽不下。 沐殖庭自知理亏,却也没想过要再牺牲什么,这场交易自开始他就把自己身段放低,可不能再折损更多。 “我可不敢再信啊!”赵岷拍腿大笑,嗓音如风箱沉哑:“我并非没提醒过你,袁少永不堪大用,你执意不听,闹至如斯田地,一条人命就想抵过我数十战损?” 赵岷悖然而怒,斥道:“他有算出来吗?是袁少永露了馅,这才被他感知得到,继而动身前去!” 赵岷反问:“那你知道他确定了会怎么做?” 赵岷哼笑道:“我法力是低微,可选地在赫潜村并非敷衍了事,清絃与小村离得不远不近,唯有此等距离能让他寻得利于施法的地方,又无法确定人藏在哪里。” “自然,他想活捉左怀天,也想救童子,却深知凭他的力量是救不了的。” 岳平默了默,他未曾亲眼见过赵清絃,对他的了解大多都是自赵岷口中听来,可赵岷时而说自己能与之匹敌,时而又道赵清絃高深莫测,实在是难以去判断这个对手。 沐殖庭被闹得头痛,扶额不语。 沐殖庭看着赵岷那双吊眼,以及周身散发的气息,料想他不服,终是在怀中摸出一块玉佩,威胁道:“国师啊,见好即收这道理你应当能明白。” 沐殖庭把玉佩反过来,现出背面的字,这玉佩是他凭记忆让人重做的,颇有瑕疵,但眼下灯光昏暗,足以用来迷惑赵岷。 赵岷看见玉佩果真皱了皱眉,却也知他正挑拨离间,并不上当,把玉佩推回去:“此言差矣,我所求的向来只是无上荣耀,用之不尽的钱财,他能许我这些,便是头叩得再低又何妨?倒是沐教主,既心怀天下,该当掂量自己的能力,想夺回属于你的一切,勿要再自作主张才好。”不细查,也不会知道当年你竟胆大至此,敢蒙骗圣上,以狸猫换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