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时近晌午。 得知沐攸宁安然无恙,澄流才放心让她跟着张则彦出门,打算与她分道到外面探听消息。 彼时她正尝店中名茶,入口香醇,若有似无的竹叶清香缠绕在齿颊,余韵不散,抬眸见到那身熟识的衣装,给吓得呛着,不住咳嗽。 真是冤孽。 “你怎么在这里?” 沐攸宁也不再闪躲,大方笑笑,喊了声:“董师兄。” 董倬行绷着脸,略一沉吟,解释道:“我与她师兄在武林大会时相识,甚觉投契,后来历练时曾到沐瑶宫短住一段时间,这才结下缘份。” 想起那段日子,沐攸宁只觉苦不堪言。 她是因为年岁尚浅,心底又不愿强逼对方,才听听话话地等沐云生首肯后再下山找童子,可沐殖庭向来不受拘束,年中不知下山多少遍,却一直不见功力有长。 她不安地握住杯子,扯开话题:“董师兄与那匠人很熟?” “聚旧的话今夜再细谈,我们早些走吧,我也好久没拜访董伯伯。”张则彦站起身来,挥退了小厮便动身往铺子去。 她一心想寻像赵清絃那柄骨扇这么别致的佩饰,可看在董倬行眼里,那就成了别样的意思。 沐攸宁拿着一块黑玉,抿着唇,没有回答。 沐攸宁放下黑玉,指尖上残留着微凉的触感,有些熟悉,她仰首直视董倬行,语气认真地道:“董师兄,我找到男宠了。” 沐攸宁叹了口气。 董倬行借住沐瑶宫需先得沐云生首肯,犹记得沐云生神色柔和,笑着与她详述,语末更说了句让她难忘至极的话——真像他当初不顾一切随我回沐瑶宫的样子。 董倬行演得真情实意,骗得了师父,终归骗不了她。 她不懂情为何物,却向往至极。在她心底,大概只有用情至深,才会念念不忘,才要依赖他人带来的片刻温暖来慰藉心灵,抹去故人的所有痕迹。 他衡量几许,终究把心一横拜访沐瑶宫,动之以情,演得眼泪纵横,过了沐云生那关,而二人却是迟迟没有双修。 董倬行被拒后并没有死心,天天找上沐殖庭,直至遇到沐攸宁,两人初次见面,董倬行才猛然记起——沐瑶宫的嫡传弟子里有女修者。 沐殖庭起初还庆幸脱身,故意挑沐攸宁在的时候和董倬行外出,让两人相遇,许是看到沐攸宁对沐云生的话深信不已,对董倬行的意图毫无所察,时间久了,他又觉不妥,旁敲侧击地提点沐攸宁要有所防备。 可沐攸宁那时并未细想,反正她年岁还小,董倬行的种种作态更不像是心甘情愿地与她双修,若非到必要之时她也不会答应。 沐攸宁现下才了悟。 沐瑶宫的人,哪有什么非君不可,又哪会怀着一颗至死不渝的心啊? 董倬行哼笑:“自然。” 董倬行警惕地按住后腰,语气极重:“做什么?” 董倬行蹙眉:“你……莫不是就在此处?” “当街行事,怎能这般不知耻!” 董倬行浑身一震,无法相信此等荒谬之语,竟会由这状似无害的少女口中说出来,心中不悦极了:“我们先回去。” 董倬行眼神里尽是嫌弃:“松手。” “胡闹!”董倬行奋然推开她,斥责道:“纵然有欲也不可如此!沐攸宁,你身为女子,应当更清楚!” 望着董倬行坚决离去的背影,沐攸宁轻笑出声,那颗跳动规律的心脏早就将他出卖,恐怕,他还是不愿面对自己内心的选择,只当是麻木 “坐怀不乱,这才是正道中人啊——”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风起松花散,琴鸣鹤翅回。 ——节录《赠道者》朱庆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