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赵清絃换了一身道袍,和澄流在祭台的不远处支起摊子,悠闲地在桌上放满茶具,细细品尝。 她眸底含笑,倒是确信赵清絃的话,术法可真是诡秘至极。 身上隐咒效用甚大,沐攸宁也没向别人搭话,她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朝赵清絃挥了挥手示意要四处逛逛,见他微不可察地点了头,便雀跃地往大街走去。 这咒既能护她,却也让她少了很多乐趣。 如今那异感又现,与前些时日的胀痛相迥,她试着活动身子,只觉浑身上下愈发轻盈,滞留丹田不散的那堵内力好似凭空消散,难不成…… 话音刚落,她竟直跃上一家人的房顶,落下无声,甚至在屋顶行如平地,沐攸宁压下低呼,弯着眸子在房顶走了一刻才得以将那高兴的神色收敛几分,她抬起头辨别方向,正欲回到地面去寻赵清絃,余光却瞥见两名身着青衣的男子在巷子踱步,神色慌张。 “……只好装作没看到,不让父亲知道。” “胡涂!封了路,你不说我也不说,还有谁能知道?爹……他也不会管我。” 这些日子,她已将那本江湖排行榜细细看完。里面提到玉城门现今门主仅余一子,自幼武功平平,然这门主之位除了前两代因无子嗣而传位予师门中人外,向来都是世袭。 许是名门正派,对于位高的几人甚至在书后描了绘像,二人在巷子里来回踱步,身形高挑那个便是门主的亲儿子左怀天,如下人紧随,正怕得浑身发抖的则是他那位出身于高门的师弟石方泽。 更加巧合的是,这两人,她曾见过。 怪不得左怀天语气总带着高高在上的傲气,原是他出身所致,惯来受尽旁人吹捧,养出一身与能力不符的自视。 反正内息相融后还没试过动手,她再不济也习得了第四重了吧?凭内息而言,石方泽身手确是不差,只他性子懦弱,稍微唬吓几句便能震住,甚至不必认真动手也能轻易压制他。 “两位少侠可真是正人君子呀!路见不平都能目不斜视,实非常人能做到。” 沐攸宁想起赵清絃施在她身上的咒法,怕这一隐身会引起什么奇怪的流言,只得话接着话,又飘出一句:“见死不救,忘恩负义又当属什么呢?” “我是不懂你们正道中人的侠气去哪里了,被狗吃了吗?抑或你根本就是个假弟子呀?” “左少侠,与其思考怎么隐瞒,倒不如想法救救你恩人吧。” “一饭之恩尚杀身以报,你们……怕是死个百十遍都不为过吧?” 几人一度未再言语。 石方泽到底比左怀天正直一些,他认出了沐攸宁,想起左怀天为抢功劳将人赶走的事,如今又见事情败露,刚拔刀的手竟是颤动未停,他心虚不已,正抖着嗓子问:“姑娘……要如何才替我们保密?” 她是好心做事,可不曾想这好心成了夺自己性命的利刃。 她没想到的是,左怀天被赵清絃教训过后没多久就醒来,找到石方泽并有意隐瞒邪虎的事,打算在真相未传开时到渡口找她。为增可信性,左怀天甚至掏出之前藏好的虎毛,把打虎的经过往最夸张的方向说,装得像模象样,几乎连自己都被骗过去了。 左怀天自是没有异议,倒不如说是顺了他的心意。 石方泽看到那姑娘在眼前被捉去时,也不是没想过要出手,可他也同样见过大祭司的手段啊! 至今回想那画面,仍觉心有余悸。会明白大祭司的可怕之处。 他正后悔自己那天为何察不出她的美貌,对她恶言相向才让那个病秧子捡了好处,共度一夜春宵。 沐攸宁自是不知道左怀天内心的挣扎,可见到他被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确实令人痛快,她好笑地问二人:“保密?两位少侠怕是不知我的身份吧?” 沐攸宁笑着回答:“我姓沐——” 左怀天被她渐渐隐去的身影吓得睁大双眼,方才的旖旎心思顷刻消散,迎来的是无边恶意,放声指责:“呸!怪不得行径如此鬼祟,你这妖女定是用了什么术法,残害同门不止,如今还下山祸害武林!” 左怀天想起那些骇人的传闻,红衣少女为了沐瑶宫宫主之位,不惜重创亲师,逼使同门离开,后来更在药中下毒,致使现任宫主今命不久矣,而此次夺位成败取决于年末的武林大会。 沐攸宁听了两人的话,没多解释,也毫不避讳,紧盯着他们愈发惊恐的表情,嫌弃道:“二位的元阳和心肠一样又脏又黑,就是送到我面前也不会要呀。” 沐攸宁往相反的方向逃去,在他们眨眼的瞬间消失了身影,只余两人面面相觑。 她掏出那本江湖排行榜,翻到之前看过的其中一页细读,颇是津津有味,生怕漏掉半个字,直到吃完手上的葱油饼,才收好那书准备回客栈。 两人对视的瞬间,独她惊讶地瞪大双眼,赵清絃则一如往常,面带淡笑,毫无异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