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1 / 1)

皇帝神色冰凉,抬起手来挥袖示意那些个在外候着的侍卫进来将人给拖走,那看向嫣昭昭的那双眼睛里,满是痛快之色,好似终于拔除了一根眼中钉、肉中刺的快意。 皇帝轻嗤一声,“事到如今你竟还敢狡辩!”似是认为嫣昭昭下场已定,整个人慵懒不少,背靠在软榻上,指腹摩挲着那戴在拇指上的翠绿玉扳指,“母后所服的血燕是你吩咐御膳房备下,可对?” 皇帝又问,“今日内殿之中,除母后贴身姑姑毓敏之外,只有你一个人到此内殿来。朕,说得可对?” 嫣昭昭抬眸看了静静站在皇帝身侧的嫣栀媃。察觉到自己的目光,嫣栀媃亦回看了她一眼,似觉得已然胜券在握,再没有伪装下去的必要,嫣栀媃眼中再没有了以往的柔弱温顺,而是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在俯视她。 皇帝冷冽的声音将她蓦然拉回神来,“血燕由你吩咐御膳房所炖,内殿只有你、毓敏姑姑与母后三人。你且说,下毒之人若不是你,还能是谁?!” “敢问皇上,内殿中无人,那又以何来证明臣妾便是下毒之人?且,臣妾亦说过,由御膳房炖下血燕的那一刻起,直至毓敏姑姑拿回来喂给母后时,臣妾从未碰过那汤碗,又谈何下毒?!”嫣昭昭挺直的背脊从未弯下过一分,哪怕她知晓前路晦暗,她现下所为不过垂死挣扎,可即便只有一丝微弱的希望,她亦要亲手为自己挣来一条生路,绝不为他人俎上鱼肉! 嫣昭昭深吸一口气,“臣妾难以自证清白,皇上可让宫中侍卫到凤仪宫搜查,看是否能在其中搜到砒霜等毒物。”她直视着皇帝略有一分心虚的双眸,眸色冷冽却问心无愧,“臣妾敢以性命起誓,臣妾绝无给母后下过毒,以此来谋害母后性命!请,皇上明鉴!” 他再不给嫣昭昭有可以继续辩解的机会,径直侧头看向毓敏,“毓敏姑姑,你且抬起头来。”他一双阴翳的双眸直直盯着她瞧,“你来说,那碗血燕是否没有离开过你的视线,哪怕一瞬?” 她在宫中劳累数十载,从未有过一日不担惊受怕的安生日子,如今太后驾崩西去,待此事一了,她便可告老还乡,拿些私房银钱寻个地方安享晚年。可若是在此时得罪了皇帝,她怕是将要在这宫闱里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皇帝大悦,眸中更是多了几分笑意。“嫣昭昭,你可听见了?”看着那他最为厌恶的女子脸色一寸寸白了下去,他心中更是畅快不已。“现下,无人给你作证。可,却有毓敏姑姑证明,你有机会接触那装有血燕的碗,你根本无从狡辩!” 嫣昭昭再无一丝反抗,亦没有大喊大叫诉说着冤枉二字。她双眸晦暗,空洞无比,眼前朦胧一片,脑子似被重锤给击中般,嗡嗡作响。她终究还是失败了,兢兢业业多年,亦逃不过在冷宫了却余生的宿命,从前她最害怕的事就如此血淋淋地摆在她面前,她却没有分毫害怕,仅余悲凉。 嫣昭昭看见了却淡漠移开了双眼,仿若无睹。她不怪毓敏,在自己的生死利益前,其他人的性命确实不算什么,只要能救活自己,牺牲他人又有何妨。 再多一回亦无甚差别。 这个世界悲凉残酷,所有人乃至她的至亲都将她推落深渊之中。世上唯有一个谢辞衍,真诚真心待她,给了她一段虽短暂却难以忘怀的时日。是谢辞衍让她知晓,身在皇宫之中亦可以没有算计,更让她知晓,她嫣昭昭可以是他手中至宝,而非他人可随意丢弃利用的棋子。 那么好的谢辞衍,配得上这世间繁景荣华。 见碧落上前,嫣昭昭眸色一亮,回头见已离开内殿稍远,才对那两个侍卫道,“本宫有两句话想与她说,能否请二位通融半刻?” 其中一侍卫轻轻额首,拉着另一人后退了两步,背过身去,“还请贵人快些。” 碧落此时便也知晓事情并不简单,甚至情况严峻,她眼眶含泪,忙不迭点头。“娘娘说,奴婢听着。” 碧落有些讶异,满腹疑问堵在喉头,却又不能问,只能点头示意。按照我的话去做,听明白我说的话了么?” 嫣昭昭视线落在她身上几息后,才毅然转过头走到侍卫身后,让他们带着自己到冷宫去。 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如此漂亮的天空。 可嫣昭昭想,还是别再见了吧。谢辞衍若是为了救她而与皇帝对上的话,便会毁了他多年来的谋划,届时皇帝对他的疑心更重,他的前路将更难行。 如此这般,便是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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