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的剪子尖悬在蓝色导线上,金属齿缝泛着冷光,像把悬在头顶的刀。 那冰冷的金属光泽仿佛能映出我紧绷的脸。 他的喉结动了动,重复了一遍:"误差理论......你确定?" 我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指尖微微发麻,疼痛从指腹传来,像是某种提醒。 三天前在老周的拆弹实验室,我翻遍陈野遗留的笔记,发现他用了十七页纸计算怀表齿轮与水压计时器的误差率——那是他三年前参与过的水下爆破案数据。 那些潦草的字迹里透着冷静与疯狂,纸张上还残留着淡淡的油墨味和潮湿空气的味道。 此刻老周手里的怀表,秒针正以0.02秒/圈的误差快于货厢内的倒计时,这是陈野设局时埋下的锚点。 那滴答声仿佛敲在我心头,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倒数生命。 "确定。"我盯着怀表的秒针,声音比河水还冷,"陈野知道乌鸦会用双系统,所以用误差对冲。 剪蓝线,能让水压装置延迟触发三十秒。" 老周的指节发白,剪子却没动。 他的呼吸变得沉重,我能听见他胸膛中急促的心跳,像一面被敲打的鼓。 芦苇丛里突然炸响一声蜂鸣,像根针戳破了紧张的空气。 那声音刺入耳膜,带着电流般的震颤。 林疏桐的质谱仪屏幕在暮色里亮起红光,她不知何时撑起上半身,手术服下摆浸在泥水里,发梢滴着水,却还攥着那台便携式仪器。"冷却液锈斑!"她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尖锐,像是从铁皮屋檐下刮过,"货车空调压缩机每十五分钟释放氮气——"她按下仪器侧面的按钮,显示屏跳出一组波动曲线,如同心跳图般起伏不定,"倒计时显示快了,但水压传感器被氮气腐蚀,反而会提前触发!" 我的后颈瞬间绷直。空气中弥漫着湿土、铁锈和汗水混合的味道。 陈野的笔记里确实提到过货车改装时加装了空调,但我忽略了密闭货厢内的温度循环。 那股潮湿的气味忽然变得更加浓烈,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腐蚀的金属味道填满。 氮气释放会加速金属锈蚀,传感器的金属触点一旦氧化...... "看这个!"我抄起分光仪对准货厢裂缝,光束扫过扭曲的金属纹路,发出微弱的嗡鸣。 那光芒刺得我眼睛发酸,屏幕上的数据跳跃着亮黄色的数字,"水深八米时压力零点八个大气压——当达到一个大气压......" "沈墨,你忘了一件事!" 乌鸦的机械音像块碎玻璃突然扎进耳膜。 那种声音让我胃部抽搐,像是有人在耳边播放老旧录音带。 河面原本浑浊的浪花突然翻起油花,在暮色里凝成深褐色的漩涡。 水面泛着一股刺鼻的机油味,像是死亡的预兆。 我顺着声源转头,看见芦苇丛里露出半截黑色对讲机天线,电流杂音中,那声音带着病态的愉悦:"水压装置触发条件不是深度,是货厢倾斜角度超过十五度——" 货厢玻璃后的小慧突然撞向一侧,她的校服被水浸得透重,手臂拍打着玻璃,气泡从她张成O型的嘴里不断涌出。 她的动作带着绝望的节奏,每一拳砸在玻璃上的声音都像是击打在我胸口。 货厢原本平行于河面的金属棱角开始倾斜,我盯着水面与货厢的夹角,心跳声在耳膜上擂鼓——已经十二度了。 林疏桐的指甲突然掐进我手腕,比河水还凉。 那冰冷的触感让我一阵战栗。 她的质谱仪掉在泥里,屏幕还在闪红光,可她的眼睛却盯着货厢里的小慧,睫毛上挂着的水珠在发抖。"倾斜角度每增加一度,水压传感器的触点接触面积减少百分之七。"她的声音突然稳得反常,像是解剖台上陈述尸检报告,"十五度时,触点会完全闭合,炸弹......" "还有三分钟!"老周的对讲机炸响,是岸上支援组的声音,"货厢下沉速度加快,现在深度九点二米!" 我盯着怀表的秒针,它正跳过"55"。 时间仿佛慢了下来,那声音清晰可闻,像是死神的脚步。 陈野的误差理论原本能争取的三十秒,被氮气腐蚀吃掉了十五秒,被倾斜角度又吞掉十秒......现在剩下的时间,足够老周剪断蓝线吗? 小慧的脸贴在玻璃上,鼻尖压出一道红印。 她的嘴唇青紫,眼神涣散,却仍努力睁大眼睛。 她的手指在玻璃上划出模糊的痕迹,我看清了——是个"救"字。 老周的剪子终于动了。 蓝线在齿缝里绷紧,他的手腕稳得像台精密仪器,可我看见他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了。"蓝线剪了!"他低吼一声,导线断裂的瞬间,货厢内的倒计时突然跳成"00:01:12"——比之前多了二十三秒。 但货厢倾斜角度还在涨。十三度,十四度...... 乌鸦的机械音再次响起,这次混着电流杂音,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沈墨,你以为陈野的局能困住我?"河面的油污漩涡突然扩散,我看见水下有黑色影子闪过,像是某种金属装置,"小慧每挣扎一次,倾斜角度就增加半度——"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十四点五度!"林疏桐突然喊,她的手指死死抠着我的手腕,"触点接触面积只剩百分之三!" 货厢里的倒计时跳到"00:00:50"时,小慧突然停止了拍打。 她的嘴唇不再动,眼睛却睁得很大,瞳孔里映着我的影子。 我这才发现,她的校服领口在冒血——不知道是被玻璃划破的,还是内脏被水压挤伤了。 "肾上腺素!"林疏桐突然扯开脚边的急救包,防水布"刺啦"一声撕开,里面的金属药盒滚进泥里。 那一声响刺耳而冰冷。 她的手指在药包里乱抓,抬头时眼眶通红,"把肾上腺素给她!"她盯着怀表秒针,喉结动了动,"再晚......" 河面传来"咔"的一声脆响。 我猛地转头,看见货厢顶部的玻璃出现蛛网裂纹。 那声音像冰层崩裂,预示着灾难的降临。 小慧的手按在裂纹中心,指缝里渗出的血珠被水冲散,像朵红色的花。 老周的拆弹剪"当啷"掉在地上。 他扑向河边,拆弹服的膝盖全是泥,却只能摸到水面下冰冷的金属。"还有四十秒!"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倾斜角度十五度了!" 林疏桐的手突然攥住我的衣角。 她的体温透过湿冷的布料传来,比河水还烫。"沈墨,"她的呼吸喷在我耳后,带着急诊室里消毒水的味道,"陈野的局......还有最后一块拼图。" 货厢内的倒计时跳到"00:00:30"时,我听见芦苇丛深处传来乌鸦的笑声。 那声音被电流扭曲着,却清晰得像是贴在耳边:"沈墨,你准备好接下一块碎片了吗?" 小慧的眼睛慢慢闭上。 我的分光仪突然发出蜂鸣。 屏幕上的金属纹路分析图里,我看见陈野用红笔圈过的一行字——"当所有误差归零,真正的死亡方程才会启动"。 林疏桐扯开急救包的动作顿了顿。 她掏出一支肾上腺素针剂,玻璃管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她的眼神坚定,像在面对一场无法失败的手术。 她的手指擦过针帽,抬头时,我看见她睫毛上的水珠在颤抖,像要坠下来。 货厢里的倒计时跳到"00:00:15"。 老周突然站起来,拆弹服上的泥块簌簌往下掉。 他盯着我,又看了看林疏桐手里的针剂,喉结动了动:"需要我做什么?" 河面的油污漩涡还在转。风中飘来一股腥臭味,像是腐烂的鱼。 我盯着货厢玻璃后小慧逐渐苍白的脸,喉咙发紧。 陈野留下的误差理论,林疏桐的质谱仪警报,乌鸦的倾斜角度陷阱......所有碎片在脑子里炸开,最后拼成一句话—— 真正的死亡方程,从来不是时间。 是我们,能不能在最后十秒里,同时救下两条命。喜欢罪案拼图师之亡者遗局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罪案拼图师之亡者遗局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