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 既然是交易，就要遵守约定宝蓝色的卡宴缓缓驶进医院停车场。 星辉满天的夜色下，四周寂静无声，车厢里更是安静异常。 本来，苏冉是不同意来医院的，可厉沛铮却坚持，他根本不给她反驳的机会，直接拽着她出了门，塞进了车里。 片刻的僵持，却让苏冉觉得时间无比漫长。 苏冉只觉得气压极低，她深吸了口气，“我自己上去就好！” 他仿佛是没有听到苏冉说话，没有看她，也没有回应，置若罔闻地脸上没有一丝情绪。 厉沛铮靠向后座，漆黑的眸底微微闪动，目光如影随形地盯着苏冉的背影，一直目送她走进医院的大门。几乎是下一秒，脸色就沉了下来，搭着方向盘的大手倏地一紧，薄唇紧抿成一字型…… 他并非怕他，只是……他不能忍受，她和厉沛岍见面时的场景。 他们每一个目光的对视与交流，都是一道利刃，将他的心切成薄片，那种剜心噬骨的痛只有他自己体会的到。 因为每一次，他的在乎……对她来说都是一文不值。 苏冉挂了号，坐在急诊室门口，她看着手中的挂号单，不禁苦笑。 一双男士皮鞋在自己面前停下脚步，微微抬头，一件医生白袍映入眼帘，那雪白的衣角，顿时刺痛了她的眼睛。 苏冉被迫抬起头，迎上厉沛岍的目光。 他瞬间皱紧了眉头，“怎么回事？谁干的？” “误会？”厉沛岍因气愤而提高了声音，“误会就可以随便打人吗？是谁那么嚣张？” “跟我进来！”厉沛岍一把拉起苏冉的手，进了急诊室。 “你们继续，我借用一下。”厉沛岍打了声招呼，便拉着苏冉走进屏风后面。 苏冉站着没动，“不，不用了！我开点药就可以了！” 两人靠得很近，他的气息盈满她的呼吸，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让苏冉越发地神经紧绷，她的全身都是僵的，只恨不得能够马上逃离。 “好了，这个药膏你拿回去，早晚各擦一次，注意……不要用热水洗脸。”厉沛岍扔掉棉签，低头叮嘱道。 “你还没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厉沛岍想了一下问道。 见苏冉不愿意多说，厉沛岍也没有坚持，他很了解苏冉的性格，她不想说，再问下去也是无济于事。 “不，不用了！我……”想到厉沛铮还等在停车场，苏冉立刻开口拒绝。 “……”话说到这个份上，苏冉自然没有再坚持的道理，否则，倒显得她小气了。 苏冉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赶忙说道：“没关系的！患者重要，更何况……我也没事。” “厉医生……”苏冉打断他，“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过了这些年……就像我说的，很多事情都变了！不能喝酒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我也是医生！我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苏冉没有给他说下去的机会，“厉医生，刚刚谢谢你，我先走了！” 他的手劲越来越大，苏冉觉得手腕的骨头仿佛要碎掉了，她开始挣扎，声音也冷下来，“厉沛岍，你放手！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苏冉倒吸一口冷气，难以置信地看着厉沛岍，“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摇摇头，“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居然可以这么无耻！”说完，一把推开她，快步跑了出去！ 下一秒，一辆车子呼啸而过，在夜色里闪着一抹妖冶的蓝，一眨眼就消失在视线里。 苏冉心乱如麻，一时竟忘了厉沛铮还在停车场等她。待想起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离医院有一段距离了。该回去，还是该就此走掉，心里纠结而茫然。 “呵，怎么，不舍得？”一道讥讽的声音从驾驶位传来，苏冉怔住。 苏冉自然听得出他话里的意思，想是……他看到了自己和厉沛岍在门口纠缠的画面。 苏冉的话让厉沛铮一下子缩紧了眼眸，他忽地靠近，目光睨睥着她，“真的不想来，还是欲擒故纵？你敢说，我的坚持不是正合了你的心意？” “苏冉，你敢！”厉沛铮狠狠打断她，大掌一把扣住她的手腕，高大的身躯随之笼罩下来，那双犀利而清冷的眸子，仿佛黑夜里蛰伏的豹子，面对猎物，充满了危险，苏冉只觉得后背一下子失去支撑，下一秒，就被他压在了身下。 “唔……”苏冉瞪大眼睛，觉得所有的呼吸被一下了抽走了，她惊愕地看着在眼前放大的脸，棱角分明的五官仿佛是刀子雕刻出来的一般，一双深邃而清凛的眸子此刻浸染着某种熟悉的情绪，她觉得自己的心跳漏掉了一拍。 唇齿间满满的都是他的味道，他掠夺着，肆虐着，火辣辣的痛楚瞬间蔓延开来。 只是，她不会想到，她的挣扎让厉沛铮越发的恼火，他微微一顿，利眸闪着寒光，一手扣着她的后颈，一手掐着她的腰，火热的温度放肆油走…… 她熟悉他的习惯，又怎么会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在这里……在车流如梭的马路边，她做不到！他这样对她，根本就是一种侮辱，即使她和他之间只是一场交易，他也不能将她最后的尊严撕碎。 他一把攥紧她的手腕，拉在头顶，腿死死地控制着她，令她动弹不得。俊容抵近，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这是我们的交易，更是你的义务。” “厉……厉沛铮，你……你不能不讲信用！”焦急间，苏冉低喊了起来。 苏冉深吸了口气，“既……既然是交易，那……就要遵守约定。”她定了定情绪，缓缓道：“我会履行义务，但是……你的承诺呢？” 灯光昏暗的车厢里，两人呼吸教缠，厉沛铮那黑亮的眸子，好似伺机捕食的兽，一刹那就能抽走灵魂，苏冉只觉得喉头紧绷，她暗暗咬了下唇瓣，“怎么，厉总……该不会出尔反尔吧！” 他一把推开她，坐回驾驶位的时候，声冷如冰，“下车！” “不下车吗？”厉沛铮没有看她，目光直视着前方，语气越发凛然。 “苏法医这是怎么了？”厉沛铮终于转过头看她，“该不会是后悔了吧？”他眉峰一挑，眼中闪过一丝戏谑，却又透着十足的寒意。 她几乎是仓惶地推开车门，脚还没来得及迈出去，身后再一次传来厉沛铮的声音，“明晚，圣庭洲际2813房间，我会给你想要的答案。” “记住，我没有等人的习惯，不要迟到！”厉沛铮又丢下一句话，微蹙的眉宇撇了苏冉一眼，仿佛是在催促，神色间隐藏着一丝不耐烦。 仅仅……只是为了羞辱她吗？ 苏冉孤伶伶站在路边，入夜的风很凉，她下意识地交叠双手，抱住胳膊，轻轻地打了个寒颤。 他就这样把她扔在大街上，甚至是刚刚在车上那样对待她之后。 若是她的以宁，会这样对她吗？ 她的以宁绝不会这么对她！ 那个面容冷峻，目光疏离的男子，他是厉沛铮，而不是顾以宁！ 苏冉推门，下车，走进了单元门。 从她所乘坐的车子驶进小区的那一刻，驾驶位上，那双漆黑而幽深的眸子就仿佛静止了，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的身影，直到进了门，窗口亮起了灯…… 之前，虽然在路边扔下她，但是，他又怎么忍心会真的不管她，他的车子虽然开了出去，却是在视线可及的地方，一直看着她上了出租车，这才开足马力，提前来到她的楼下。 可即使知道这一眼起不到丝毫的作用，反而会让他更加的心痛，那种爱而不得，爱而不能表露的感觉，仿佛无数只小虫子啃噬着他的心房，痛到极至。时候，他失控了。 没有人知道，他是用了多么大的抑制力才管住自己，因为他没有资格，跟厉沛岍比起来，他没有资格。 他在她的心里，可曾有一丁点的位置？ 降下车窗，点燃一支烟，星火明灭间，他的五官刚毅而沉静，隔着青白色的烟雾，楼上窗口的灯光变得越发模糊不清，厉沛铮眨也不眨地凝视着，薄纱窗帘的后面，她不知道在做什么，在这样的夜里，她……可曾想起过他，哪怕只有一点点！ 厉沛铮吸完最后一口烟，踩灭烟头，抬头再次凝望楼上那个被他看了几百几千次的窗口，终于发动引擎，缓缓驶离。 一整天，苏冉都没什么精神。 一想到晚上，自己就要以那样的身份去面对他，她就觉得紧张。 这个男人对她来说……陌生极了，她完全不知道，要怎样与他相处。 下了班，苏冉正犹豫着要不要直接去圣庭洲际，刚一出门，就有人冲到她的面前，“美女，一起玩玩吧！”嬉闹的声音带着轻佻，一张略带兴奋的脸映入眼帘…… “是啊！来找美女玩玩，怎么样，给不给面子呢？”婧琪故意痞痞地笑，眼神戏谑。 “来找你一起吃饭、逛街啊！”江婧琪眯着眼睛一笑，“嘿嘿，我请客！” “呃……”江婧琪顿了一下，赔着笑，“呵呵，被你识破啦！” “那个……”江婧琪注意着她的表情，“你是不是……认识厉沛铮？” “厉沛铮啊！就是你们怀疑杀了厉文山那个疑凶！”江婧琪补充道。 “哎呀，我听说，之前你跟调查案子的人去了厉家大宅，和厉沛铮见过面。”婧琪踌躇了一下，“苏冉，我一直想要采访厉沛铮，可根本就没有机会近身，听说你跟他熟，所以……” 不等苏冉说完，婧琪就双手合十，讨好道：“苏冉，我知道……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你就帮我联络一下，让他给我一个采访的机会就好！拜托……拜托嘛……” “行啊，行啊，那就太好了！”汪婧琪兴奋地点头，“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答应我！” 被汪婧琪拉着去吃了饭，随后她又嚷着要一起逛街。 两人一路从超市逛到楼上的品牌报饰店，橱窗里，一条水蓝色的连衣裙引起了汪婧琪的注意，“哎……苏冉，这件你穿一定很漂亮！” 她笑着摇摇头，“是不错，不过……我没打算买衣服，还是算了！” “导购小姐，把橱窗里那件水蓝色的连衣裙拿给我们试一下！”婧琪一进门就喊道。 “什么？”婧琪有些不满意，“你怎么知道我们要的尺码就被预定出去了？” 婧琪的性格一向是不服输的，更何况，她主动拉苏冉进来，现在被告知衣服需要提前预定，而且那导购的口气着实让她不舒服，因此立刻赌气地说道：“好啊，我现在就告诉你尺码，你帮我预定一件。” “哈，这位jan先生究竟是什么了不起的设计师？居然订这么牛的规矩？”婧琪较劲地问道。 “你……”婧琪还想再说什么，只见那导购突然笑容满面，直接向门口迎去…… 在看到走进来两人的一刹那，苏冉几乎是同时转过身，下意识地进行回避。 苏冉怎么都没有想到，她会在这里遇到厉沛铮的母亲及她亲选的儿媳妇——林小姐。 身旁，林诗卉一身红裙，领口和袖口都设计成繁复的点缀，衬着她莹白而娇美的五官，整个人看起来靓丽又优雅。来，双手托着的，正是那件水蓝色的连衣裙。 “这个……”导购小姐显然意识到，之前那番话让自己打了脸，目光尴尬地游移了一下，语气却仍然不善，“林小姐的身份特殊，是我们这里的高级会员，所以，这是jan先生特意为她缝制的！” “这……这恐怕不行！这们这里……没有这个规矩！”导购小姐毫不犹豫地拒绝。 苏冉不想激化矛盾，更何况那两个人都是让她避之不及的，她赶忙拉住汪婧琪，摇头道：“婧琪，算了，我也不是很喜欢！我们还是去别处逛逛！” 她的话让婧琪忍不住了，她冲着顾如烟说道：“喂，你说什么？你是什么意思？” “你……你说什么？”婧琪怒了，瞪着顾如烟，“不要以为你有钱，就可以侮辱别人，一件衣服而已，再贵又如何？你买得起，我也买得起！” “你……” “小冉……” “嗯……真是太完美了！”顾如烟轻轻拍了下手，“这件衣服让你看起来既漂亮又高贵！阿铮他一定会喜欢的。” “呵呵……”顾如烟走上前，轻拍了下她的手背，“一会儿跟我回大宅，阿铮知道你要来，专程抽时间回来吃晚饭呢！” “当然是真的！”顾如烟笑着点头，“走吧，免得迟了，让阿铮久等！” 可是，明明心里应该松口气的不是吗？但为什么……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楚从喉咙间蔓延开来，很快心尖也跟着疼痛起来。 拉着婧琪走出服饰店，苏冉的心情凌乱的一塌糊涂。 “算了，何必为一件衣服争执呢？”苏冉叹了口气道。 正说着，苏冉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苏小姐，我是厉先生的助理向晨，厉先生让我去接您，请告知您的具体方位。” “苏小姐，这是厉先生的意思，请告知您的方位。”电话那端的人根本不容苏冉拒绝，他似乎是在告诉她，厉沛铮的决定不容违背。 幸好，即使她随便编了个理由，婧琪也没有怀疑，半个小时后，她目送婧琪上了出租车，这才转身向停车场走去。 他显然也是认得苏冉的，见她走近，他忙打开车门，“苏小姐，请上车！” 这对她来说，是极为尴尬的，关于她和厉沛铮之间的这场交易，如果可以的话，她不希望让任何人知道，但显然……厉沛铮并不这么想。 只是……两人却不知道，不远处，一双眼睛自始至终地盯着他们，待车子驶离，那张保养得宜的脸迅速沉了下去…… 他时而抬起手腕看看表，仿佛在期待着什么，也仿佛在犹豫着什么。 厉沛铮轻轻晃着酒杯，慢慢喝了一口，任辛辣的酒液顺着喉管一路滑下，他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戏谑道：“怎么会，看你耍宝……不知道有多开心！” “……”厉沛铮甩给他一个不悦的眼神，继续喝酒，没有理会。 厉沛铮眉头一紧，一脸恶寒，嫌弃地看着他，“哪个材？” “……”厉沛铮不忍直视地伸手挡住眼睛，却终是绷不住地笑了起来。 厉沛铮白了他一眼，“行了，陆小妖，我可不想成为你奉献身心的第n个接收者！你还是留给别人吧！”” “去你的，我知道你的枪从来都是磨得又光又亮，小爷可没有！”陆恺廷反过来揶揄蒋睿诚。 “去，去，我对你们没兴趣！”陆恺廷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那张美如妖孽般的脸深情不已地看着厉沛铮，“荔枝哥，我就想知道，你有没有被处理过？第一次给了谁？” “……”陆恺廷的下巴差点砸到脚面上，他张着嘴，半晌才出音，“我去……荔枝哥，你破处……居然一次上五个？” 身后……钟子期和蒋睿诚差点笑破肚子，只有陆恺廷还是一脸惊愕，活像被下了盅的木偶。 “喂，你们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陆恺廷一脸的哀怨，活脱脱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抱怨着，“荔枝哥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居然一次找五个女人，他怎么忙活得过来？” “哈哈哈……没错！”蒋睿诚接过，“你痒的是桔花，你有需要的也是桔花，所以……你理解不了沛铮的需要……哈哈哈……” 走廊上，厉沛铮皱着眉头，却还是接起了电话，“妈，什么事？” “……”厉沛铮眉头锁得更深，并没有马上回答。 “……”厉沛铮神色微暗，“妈，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妈，我没有！”厉沛铮的声音有些无奈。 沉默了好一会儿，厉沛铮才重新开口，“妈，不是您想的那样。” 挂了电话好一会儿，母亲的话仍然萦绕于耳边，厉沛铮握着电话，久久地站在走廊的窗口。 不知道这一天的等待太长久，还是终究不愿意以这样的一种方式得到她，总之，这个晚上，他突然失去了面对她的勇气。 “沛铮……”身后传来低沉而略带磁性的呼唤。 钟子期嘴角轻轻一勾，并不掩饰，“出来看看你！今晚……恺廷有一句话说对了。你完全心不在焉！”他抬头看他，漆黑的眼睛极富洞察力，语气笃定，“是为了她？” 钟子期摇摇头，“别瞒我，你的挣扎都写在脸上，更何况……我见过她。” 不等厉沛铮开口，钟子期又说道：“我还是不赞成你们在一起，六年前如此，现在……更是如此！我不希望……看着我的好兄弟再一次被伤害！” 脚步刚迈出去，就听到钟子期略带凉薄的声音，“是去见她？” 入夜。 想到这样的深夜，在城市的某个角落，有个人还在等着他，他的心就被填得满满的。 车子直接驶进圣庭洲际酒店的地下停车场，乘坐电梯直达28楼，转眼就来到了2813房间门口。 一道淡淡的微光从门缝流泻而出，房间里静悄悄的，即使脚下是厚厚的地毯，厉沛铮还是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 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几乎是一下子就变得温柔起来，她的睡颜宁静而美好，白瓷般的肌肤在灯光下越发干净清透，犹如初生的婴儿；一咎发丝从额际滑落，随着她的呼吸，调皮地撩拨着她的鼻尖，长睫卷翘，唇瓣微撅，这样她，在他的眼中，是那样的可爱，那样的……令他心动。 她和他去野外郊游，他靠坐在大树下，她枕着他的腿躺在草地上。 她不依，他便拿起给她读。 后来，他趁她熟睡，偷偷地吻了她。 而唇还没来得及触碰，一双如水般的眸子忽地睁开，对上他的视线…… 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