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怀孝看不下去了,起身把孩子拉到一边,对杜秋道:“你怎么把她弄哭了,别凶她啊。”
杜秋也愣了愣,“我没有凶她啊,我和我妹都是这样说话的。”
“你妹和你关系很好吗?”
杜秋撇撇嘴,只能不响,但没什么反省的意思。汤君抹了抹眼泪,哽咽道:“不是你凶我,是我自己不好,我就是忍不住想哭。对不起。”
这孩子的家教倒是不错,就是越显得她像个坏人。她还没和叶春彦有什么瓜葛呢,担不起晚娘这个罪名。她又好气又好笑的,只能招呼人给小孩子拿汽水,结果翻箱倒柜也没找到,就选了瓶夏特丹的矿泉水充数,好歹也是有气泡的。
汤君喝了水,确实不哭了,因为觉得矿泉水的瓶子好看,捧在手里很认真端详起来。杜秋也松一口气,问她:“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从网上查的,搜你的名字就有你公司的位置,然后坐地铁,再换公交,再走路就到了。上次那辆送我的黑色的车,我把号码背下来。和保安叔叔说我要找这辆车的主人,他就让我来等你。”
“那你挺厉害的,我自己的车,我都没记住车牌号。”
“我看一眼就记住了。”她把脸一昂,腼腆笑着,倒也有小小的得意。
杜秋也不会哄孩子,只能拉开冰箱拿吃的堵她。她什么都不爱吃,可偏偏什么都有人送。五斤车厘子冻在里面,还没拆盒,下面则是五花八门的巧克力,这是出差带回来最稳妥的手信。上个月刚有熟人从法国回来,alain ducasse 和 patrick roger 的巧克力又装了一抽屉。
她随意挑了几样给汤君选,又抽纸巾帮她擦脸,“来,吃点巧克力,喜欢什么自己拿。”
“我不喜欢吃巧克力,会长虫牙。”汤君规规矩矩摆完手,低头又盯着地毯。过了一会儿,她小心翼翼道: “我爸爸没吃过,我可以给他拿一个吗?”
“可以,不过小心你爸也长虫牙。”
“那我会提醒他的。”
“你爸爸的牙松了,有去看医生吗?”
“爸爸说医生太贵了,不去看了。我觉得他是怕看牙医。”
杜秋让她逗笑了,叫人进来把巧克力装盒,又特意放了冰袋。她是单手递过去的,小孩子碰到冰袋,手冷得一缩,盒子砸在桌上,撞落一套杯碟。 一只咖啡杯骨碌碌滚到柜子底下,汤君吓坏了,急忙爬过去捡,手臂伸到柜子底下去够。手指刚勾到杯沿,头一抬,嗑到了柜子。 柜子一震,原本搁在顶上的一个瓷盘,砸在地上,碎了。
叶春彦赶来时,地上的碎瓷片刚扫干净。他急得脸色都变了,直勾勾盯着杜秋,就是喘,不说话。 汤君哭得抽抽嗒嗒,扑到他怀里,“对不起,爸爸,我做坏事了。我把阿姨的东西弄坏了。”
杜秋也正烦着,摆不出笑脸来:“你先哄哄她吧,你的女儿真的是水做的。哭了快有五分钟了,我说什么她都不听。”
他单膝跪着把女儿搂在怀里,抽出一包纸巾很仔细把她擦脸,“你人没事就好,别的我来处理就行。”他是店都来不及关就赶来的。汤君和学校请了一天假,根本没去学校,这事他到下午才知道,杜秋的电话再晚些打来,他都要去报警了。原本是又急又气,连怎么训她都打了两遍腹稿,可一见到女儿在哭,又心软了。
汤君总算不哭了,叶春彦也大致清楚了事情的原委,“你先自己出去等着,我和阿姨说几句话。”汤君被带出去吃点心,他对杜秋道:“杜小姐,方便我单独和你说两句话吗?”他看着坐在一旁的林怀孝。始终笑眯眯的一个男人,也不发声,就是饶有兴致看戏。
杜秋道:“这是我未婚夫,林先生。你有什么话当着他也能说。”
叶春彦道:“我的女儿摔碎的是古董吗?”到底是心虚,他的声音愈发含糊不清了。
杜秋靠坐在沙发上,翘起腿来,笑道:“你是准备赔吗?”这间屋子是她亲自选的家具,包豪斯风格,蓝色的真皮沙发,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副水彩风景画。她坐着其中,也算是一个小景致。这是她的地盘,尽可以放肆些。
“我可以分期付款的。”
林怀孝插话道:“没事的,那东西也不贵,你卖掉个肾就好了。要不你卖身给她也行。”
杜秋道:“赔钱的事先别急,我还有些事想问你。你女儿为什么会觉得我和你有瓜葛,你和她说了什么吗?”
“我不清楚,我都不知道她认识你。她怎么找来的?”
“你自己去问她好了。当人家的爸爸可要更用心点,不能什么都不知道。”
“实在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叶春彦把头垂得更低,眼睛朝下望,像是枚钉子,死死嵌进地板里。貌恭而心不服,他嘴上说得越客气,杜秋猜他越是在骂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