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看不出他的真身,也闻不到兽味。” “这么强的修为,不管是人是妖,只怕都是来者不善啊……” “蝶妖刚才说,她见到林芝右使从崇阳洞出来,去取了回雪丹。” “是他带来的那个人中了毒。” “谁知道呢,兴许是怕毒坏了不好吃吧。” 若不是这些妖族都长得怪模怪样,这个地方看起来就和人族的酒楼客栈没什么区别,一样的热闹繁华,洋溢着浓浓的烟火气。 底下的店铺门口挂着一张贵族美人皮,有猴妖当街叫卖“新鲜的孩儿脑”,头顶牛角的妖怪在墙上挂起木牌,上头刻着歪歪扭扭的大字——下品异士里脊,一百贝。下品异士心脏,五百贝。 祁桓握住她的肩头,轻轻抚着她的背脊。 姜洄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只是有点恶心。” 祁桓扫了一眼热闹的妖市,神情却是平常:“其实和鬼市并无差别。” 妖族看鬼市,与人族看妖市,感觉基本相似,都是物伤其类。 姜洄心头一紧,她抬起头,看到祁桓毫无波澜的双眸。 但姜洄却也分明地看到了,那看似平静的黑眸之下,藏着汹涌的逆流。 叶子从姜洄怀中抬起头,小爪子挠了挠姜洄的手背:“娘亲,你是不是难受?” 叶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它抽了抽鼻子,奶声奶气地说道:“娘亲,叶子闻到羊桃的香味了,叶子想吃羊桃。” 祁桓眼疾手快地从摊上拿了几个果子,放在姜洄怀中。 “娘亲也吃。” 叶子低下头,嘟囔道:“娘亲每次都说不饿,把果子留给叶子吃……” 一些久远得快要模糊的记忆又鲜明了起来。 只有一次,过了半年还没等到阿父回来,只听说他去的那个地方有妖兽作孽,发了洪灾,很多人都死了。 那时候姜洄听母亲说得最多的,就是“娘亲不饿,洄儿吃”。 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这半年来的灾难,若不是有姜晟带着烈风营帮他们抗击妖族,抵御洪灾,这里的人早已死绝了。 母亲跋涉月余,没有幽怨,只是心疼地抚摸父亲消瘦的脸庞和新添的伤口。 “洄儿要坚强起来……帮阿母……保护好阿父。” 所以她殷殷叮嘱姜洄——阿父要守护人族,洄儿要守护阿父。 她没有开神窍,无法修行,便跟着父亲学骑射,跟着徐恕学巫术,想要有自保之力,不让阿父为她担心。阿父希望她能找一个安稳的归宿,远离南荒的战乱,她便也听话地回到玉京,认真地相看每一个男子,只是阿父却看那些贵族男子都不顺眼,觉得谁都配不上他的宝贝女儿。 或许就像祁桓说的那样,妖族会吃人,而人族比妖族更懂得如何吃人。 而玉京中那些啖人血肉,背信弃义,寡恩薄情的贵族,又与妖鬼何异? 祁桓攥着姜洄的手远离妖群,两人仰头看向高处,只见树冠处发出了赤红的火光,火精弥漫,周围的空气也陡然变得炙热起来。 建木之上一百零八洞,而最高处的崇阳洞,便是烛九阴所住的洞府。 仙君 上 她睁大了双眼,看着天空离自己越来越远,人生须臾十六年,过往岁月如流金,弹指间便是一世。,等待着落地时粉身碎骨的剧痛,心中竟意外的平静。 苏妙仪讶然睁开了双眼,绝壁上的丹霞花无声怒放,似流霞飞火,却有一人容颜艳丽,胜过烟霞万分。 “仙君……”苏妙仪无意识地喃喃出声。 手上一阵剧痛让她眼前发黑,但她仍是站直了身子,用最端正的礼仪朝眼前的白衣仙君行礼。 白衣仙君低着头看她,沉默了才说道:“不必了。” 修彧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手救她,但看到她坠落悬崖时,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化出人形接住了坠落的她。 好在他并未感知到苏淮瑛跳下来的气息,适才灵气激荡,隔了那么远的距离,又有云雾遮掩,想必没有人发觉他的存在。 修彧身形挺拔傲岸,巍峨如玉山,在人族男子中极为少见,一身雪白的皮毛化作了白衣,衬得那张俊美的脸庞更加超凡脱俗,也难怪苏妙仪将他当成了神仙。 “你的手臂怎么了?”修彧脸色微微一变。 修彧上前一步,阴影骤然笼罩住苏妙仪,慑人的压迫感让她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修彧封住穴位,止住了出血,但神色未有丝毫缓和,因为他从流出的鲜血中看到了一丝黑气,那是中毒所致。 “火精……”修彧俊脸一沉,“是烛九阴的毒。” 修彧沉声说道:“咬伤你的毒蛇,拥有北域妖王烛九阴的血脉,它毒牙上带着火精之毒,一日之内若不能服下解药,便会血液沸腾,焚身而亡。” 方才在坠崖之时,她便已做好了赴死的决心了,现在还多了一日可活,也算是幸事。 好歹,她还能和他们做最后的告别,一日时间,她也能回到玉京见父母最后一面。 苏妙仪一怔:“仙君方才说,会血液沸腾,焚身而亡。” “可那是北域妖王的毒……”就算苏妙仪对妖族不甚了解,却也知道北域妖王的名头。南荒妖王修无就让武朝疲于奔命数百年了,北域妖王与南荒妖王齐名,那定然也是危险无比的强大妖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