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惊喜之下,小灰顿时高兴起来,东捡一个酒袋,摇晃两下;西捡一个酒袋,摇晃两下。边走边捡,无奈猴手只有两只,捡了一个便掉了一个。偏偏小灰贪心不止,不愿舍弃,将东捡西捡一共七八个酒袋放在一起,却无法一起带走,只急得发出“吱吱”的叫喊声。 也还好金族人缝制的酒袋皮厚牢固,否则被它这么拖来拖去,早就破了。看着这猴子有趣的模样,山下围观的金族人人群之中,哄笑之声远远传来,回荡在七里峒山谷之中。 小灰一路急赶,终于在祭坛前面追上了鬼厉等人,呼呼喘气。 图麻骨向祭坛方向做了个手势,道:“你们跟我来吧!” 图麻骨笑了笑,当先走进了金族人祭坛,鬼厉跟在他的身后,也走了进去。 小白酒醉未醒,鬼厉心事重重,都没有注意周围,只有小灰拖着两个大酒袋跟在他们身后,时不时就打个酒嗝,好奇地东张西望。 小灰吱吱叫了两声,有些不安,脚下又快了两步,跟紧了鬼厉,不过手上抓着的酒袋倒是紧紧的,没有放开。 鬼厉忽然皱了皱眉,却是感觉到体内噬血珠戾气有些骚动不安,似乎是这石室之中仿佛有种神秘莫测的力量,刺激到了噬魂。 鬼厉点了点头,跟着图麻骨进入石室,一眼就看见了那个背对他们、坐在火堆前面的佝偻身影。 大巫师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听在鬼厉耳中的,居然是非常流利正宗的中土语言,道:“请他们过来吧!图麻骨,这里没有你什么事了,你去吧!” 鬼厉向他点了点头,道:“多谢。” 他正犹豫着如何开口恳求,大巫师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 鬼厉听着这苍老的声音,应了一声:“是。”抱着小白慢慢走了过去,在大巫师身后六尺的地方,犹豫了一下,便没有继续往前,而是在原地站住。 “坐吧!”大巫师苍老的声音静静地道。 至于小灰也安静地在小白身边坐下,将两个酒袋放在身边,悄悄拿起一个放到口边,喝了一口。猴眼转动,向大巫师的身影看去。 鬼厉道:“大巫师,是我有一个朋友,她散失了两魂七魄,只残存一魂,如今整整十年了,如活死人一般。我听说大巫师你有还魂奇术,正好能够救她,请大巫师您一定要救救她……” 十年等待,苦苦寻觅,仿佛都在此刻涌上心头。 许久,大巫师才打破沉默,道:“你那位朋友,是怎么有这个病征的?” 大巫师的背影在火光中忽然好像又苍老了一分,慢慢地道:“你刚才说的那位朋友,可是魔教中人?” 鬼厉大吃一惊,又惊又喜,惊的是这南疆边陲阴暗祭坛深处的老者,竟然是个不出世的异人;喜的是他本领越大,那么拯救碧瑶的希望便也越大。 大巫师的肩头,仿佛也轻轻动了动,道: 鬼厉大喜,正要说些什么,大巫师已然接着说道:“你说的那种还魂奇术,我的确略知一二。但是能不能救你那位朋友,我并没有把握……” 只是大巫师的声音却还在继续道:“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你要先回答我。” 大巫师缓缓地道:“是谁告诉你,金族的大巫师传承有这种还魂异术的?” 鬼厉刚才与大巫师说话时全神贯注,竟不曾注意到她。 鬼厉转过头来,对着大巫师的背影,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摇头苦笑。 金族昏暗寂静的祭坛深处,只有那堆燃烧的火焰不时发出噼啪的声音。心动,当真是颠倒众生的妖物。 大巫师仍然还是面对着火堆,没有回过身,但此刻却开口道:“你这位朋友,似乎不是普通人啊!” 火光中她的脸,少了几分妩媚,却似有几分天真。 大巫师佝偻的身影在火堆前拉得很长,轻轻晃动着,连他的声音,听起来也有几分飘忽,道:“还魂异术,从来只在金族的大巫师中传承,从不外传,就连我本族人也不知晓。她是如何知道的呢?” 鬼厉眉头一皱,以他的心思,实是恨不得立刻就与大巫师说好然后去救碧瑶,但听他说话口气,显然要先搞清楚小白的来历再说。自己此刻有求于人,再一想都等了十年,如今再等一日又有何妨? 大巫师的头颅微微点了一下,道:“你去吧!” 躺在他臂弯中的小白,依偎着他的胸膛,隐隐幽香,浅浅笑容,还有那白里透着粉红的脸,在他眼前轻轻晃动。 走出阴暗的祭坛,迈过门口那两根巨大石柱,阳光顿时洒在脸上,一股温和的暖意从身上泛起。鬼厉微微眯上眼睛,望见了站在前方不远处,从山上眺望着七里峒景色的图麻骨。 那巫师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子,也不多看鬼厉,径直就走回了祭坛,消失在阴影之中。 鬼厉道:“还不知道,不过大巫师让我们先在这里住下。” 鬼厉抱着小白、小灰跟在他的身后,只听图麻骨道:“我们这穷乡僻壤,可比不上你们中土繁华,住处也是简陋。” 图麻骨呵呵一笑,也没有再说什么。 鬼厉站在图麻骨身后,见这座房子并不大,只有一层一间,四四方方,简朴无华,完全用木材所建,而且屋子外头的墙壁上也完全看不到寻常金族人住宅都会悬挂的野兽骨骼皮毛等东西。 鬼厉微微颔首,道:“多谢族长。” 说着他便离开了此处,鬼厉抱着小白、小灰,走进了这间屋子。 鬼厉走过去先将小白放在床上,小白口中低吟两声,翻了个身子,又沉沉睡去。 看着这一人一猴安睡的样子,鬼厉转身走到那张桌子旁边坐下。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除了他们的呼吸就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 被群山环抱的七里峒东面十里之外一座山头上,站立着两人,正举目眺望着远方那坐落在群山之中的肥沃之地。 站在前头的那人,自言自语说了这么一句,言语之中带着深深的感慨、愤怒与渴望。 他的一身肌肤因为常年日晒风吹而呈现出强健的古铜颜色。在那肌肉虬起的身上,胸口处有一个熊头刺青。除此之外,他身上到处可以看到巨大而纵横交错的伤疤,不难想象,他曾经与多少恐怖的野兽搏斗过。 此刻他也眺望着七里峒的方向,道:“那里就是金族根本之地,而我们木族镇族神器‘骨玉’,就在七里峒半山金族祭坛之中,在那座金族人邪神恶狗的雕像下,被整整镇压了两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