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向小白笑了一笑,衣袖一挥,化作一道黄色光影,飞上半空去了。 小白轻轻将小灰抱在怀里,摸了摸它的脑袋,问道:“你曾经告诉过她,我们会在这里?” 小白目光流转,在鬼厉身上打量一番,随即目光移回到小灰身上,忽地微微一笑,道:“以你的修为道行,刚才那位姑娘很难再你身上做手脚的,问题不在你这儿。” 小白眼波流转,用手轻轻摸着小灰的脑袋,笑道:“平日里,小灰是不是不太洗澡?” …… 小灰自打出生以来,只怕还从未有过洗澡经历,自然是百般不情愿,拼命挣扎,吱吱乱叫,哪怕鬼厉也压不住它。 鬼厉在一旁眉头紧皱,道:“奇怪,我怎么就没感觉出来这种气味?” 她笑了笑,道:“那位姑娘心思缜密,好生厉害。” 溪水淙淙,水流清澈,小灰已经习惯了在水中的感觉,开始嬉闹起来。要么拍打水面,要么水底摸石,偶尔看到小鱼还扑过去捕捉,过一会又开始撩起水花哗啦啦向四周泼洒,玩得不亦乐乎,吱吱大笑。 鬼厉站在一旁,向那边望去。 几滴透明水珠落在她的脸上,如晶莹剔透的珍珠,或轻轻挂在她的眉梢,或顺着她脸颊滑落,流过几乎透明的白皙肌肤,眷念一般不舍落下。 鬼厉转过头去,不再看着那边。 鬼厉吃了一惊,转过头去,却是小灰已经洗完身子,跳上岸来,还不等它旁边的小白出声制止,立刻全身抖动,顿时将身上毛发间的水珠向四面八方溅了出去。 转眸间,小白看到鬼厉向这里看来,怔了一下,随即微笑起来。 …… 毒蛇谷当地气候阴冷潮湿,盛产各类毒虫怪物,其中尤以蛇类居多,也因此而得名。普通人对这种地方十分厌恶,万毒门却视为宝库,将总坛都建在了这里,经营多年。 不过在这些或奢华或精致的建筑中,有一处僻静的庭院却显得有些与众不同。这里几乎看不到富贵堂皇的痕迹,就连院子里也没什么漂亮花卉,只种了几棵松柏,几株青竹。 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墙边,凝视着墙上那个“道”字,正是十年前叛出青云门的苍松道人。此刻但见他面容沉静,神情漠然,仔细端详着墙上这个大字,眼中微光闪烁,却不知心底在想着些什么。 “道长,我来了。” 秦无炎哈哈一笑,进了屋,径直走到那张圆桌旁将竹篮放下,然后环顾这屋中简单摆设,又看了看门外院子,叹道:“事隔多年,人生苦短,道长何必如此自苦?” 秦无炎咳嗽了一声,道:“道长,你与我说实话,我那几位师兄素来骄横跋扈,连带着他们手下也是粗暴无礼,平日里可有得罪之处?” 秦无炎凝视他片刻,点了点头,笑道:“那便最好了。师尊与我最是敬重道长,待如上宾,若是有哪些家伙不开眼的,只管告诉我,我来为道长出气,就算是我那几位师兄,也不用给他们面子。”说着,他眨了眨眼,道,“就算我不好出面,也要让我师父出马,狠狠教训他们一番!” 秦无炎哈哈大笑,笑声中又咳嗽了几声,然后掀开竹篮上的盖布,从中取出几盘香味扑鼻的热菜,又有一壶美酒和两个酒杯,都放在桌面上。 苍松道人摇了摇头,道:“公子,我不喝酒的。” 苍松道人在桌子另一侧也坐了下来,默然片刻,道:“都是些几十年的老毛病,我年过半百时日无多,改不了也懒得改了。不过还是要多谢门主与公子这十年来对我的照顾,天下之大,唯有此处方可让我容身而已。” 秦无炎哈哈一笑,摆了摆手,刚想说话,忽然眉头皱起,又是一连串咳嗽声响起,看他神情带了几分痛苦,十分难受,连腰都咳得弯了些。 秦无炎苦笑一声,拿过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一饮而尽,长出一口气,道:“可不是么,不过能在这天下第一凶煞法宝下逃得性命,我也是厉害啊。” “道长也不必忧虑,我师父已配出灵丹,按他老人家的说法,他以本门秘法和灵丹双管齐下,三个月后,应该能驱散这如跗骨之蛆般的邪力。” 秦无炎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却没有马上喝,而是端起来用两个手指捏着轻轻转动,片刻后忽然微笑道:“说起来,有时我会想啊,道长你和那鬼厉,似乎还有些像呢?” 秦无炎悠然道:“你们都是叛出青云,都是入我圣教,但十年过去,好像都还是与圣教这里格格不入啊。” “可是……”秦无炎叹了口气,神情有些复杂,道,“他是杀人无算,但杀来杀去,我怎么记得死在他手里的都是我们圣教弟子啊?” 秦无炎将杯中美酒喝下,颇有些玩味地看着空的酒杯,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苍松道人,道:“你说这事奇不奇怪?这十年间,天底下杀我圣教弟子最多的人,不是正道那些宗师高人,反而是咱们这位血公子?” “真是见鬼了。不是内奸,胜是内奸啊……” 苍松道人默默地提起酒壶,为秦无炎再次斟满酒杯,只是那片刻间他也有些神思发散,脑海中掠过了十年前那个青云门平凡弟子的样子。 哪里像呢? 为什么呢? 秦无炎一仰头,喝下了第三杯酒,岔开了话题,道:“此番我去死泽被鬼厉暗算,不得已带人提前退出。回来后师尊虽然没说什么,但几位师兄却对我群起攻之,冷嘲热讽,令人好生不快。” 秦无炎哈哈一笑,倒也不生气,道:“道长道长,你我也算忘年之交,这些年来我受益良多,若有高见,请多指教啊。” 说到此处,他看了秦无炎一眼,又道:“至于如何取信于人,以公子聪慧,就不用我多说了。” 苍松道人摆了摆手,神色间却是流露出几分萧索之意来。 苍松道人面色微动,秦无炎已然笑道:“天下之大,道长自可以来去自如,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便是那青云山,只要不上山,在山脚观望一二,又有何妨?” 秦无炎哈哈一笑,便不再多说此事,又坐了一会,便起身告辞去了。 屋内陷入了一片安静,过了一会后,只听一个低低的声音在轻声自言自语,带了几分感慨,又像是带了无数回忆,幽幽地道: …… 很快的,南疆大地上流言四起。 更离谱的是还有人绘声绘色地传闻焚香谷发生内乱,有反叛弟子杀害了谷主云易岚,焚香谷如今已分裂两派大打出手云云。到最后这谣言越传越凶,甚至传到了中土各地,惊动了青云门的道玄真人和天音寺的普泓大师。 焚香谷一边安抚稳住正道盟友,一边仍然派出了无数弟子,往来追踪盘查,但始终一无所获。 南疆边远之地,风俗自然与中土不同,寻常穿着的衣物与中土百姓衣袍比起来,也是另具风味。除了款式不同之外,南疆这里的衣服颜色会鲜艳不少,男子衣服以深蓝或黑色为主,女子的则色彩繁复,绚丽缤纷。 鬼厉向身旁望了一眼,猴子小灰此刻坐在小白的肩膀之上,泰然自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它们都是世间罕有的灵物,小灰对九尾天狐极是亲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