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啊……” 无尽的黑暗,笼罩着整个世界,他在黑暗中发抖,不敢动弹,不敢面对,不敢醒来! 颤抖的手,慢慢地握紧,再放开,慢慢地睁开眼睛,仿佛这样也需要他全部的勇气。 外面是长长的甬道,有不少人安静地忙碌着穿梭,但是不管是谁,一看到他,都立刻退到一旁。 “鬼先生,您是天下第一奇人,求您看在圣母、明王面上,救……” “并非我不尽力。只是碧瑶小姐用的乃是我圣教中最惨烈的‘厉血毒咒’,也就是我们自古相传的痴情咒了。这毒咒将人一身所有精华血肉以咒力生生激发,再摄取本身三魂七魄熔炼,如此不顾一切,所以才有逆天之力。但用这毒咒之人,必定魂飞魄散,永不超生,我也实在没有办法!” 鬼先生截道:“我明白你要说什么。不错,碧瑶小姐身上有奇宝‘合欢铃’,的确在那一刻,硬生生将她逼出的三魂七魂强行摄了一魂下来,守在铃身之中,所以小姐肉身才得以不灭。但……但这等回魂之术,中土从未流传。只传说千年前南疆恶地,有一支昙花一现的黑巫族中有此奇术,却也早已灭绝。这……这恕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那声音缓缓道:“鬼王宗主只是伤心过度,待时日一长,自然会好起来的……” 再无声息。 …… 张小凡怔怔地望着,不知不觉流下泪来,双腿一软,终于是再也坚持不住,坐倒在碧瑶身边。 寂静的石室中,隐隐有悲泣之声,轻声哽咽: …… 夜已深。 脚步声响起,她熟悉而尊敬的师父的声音,在她背后响了起来:“琪儿,你怎么又站在这里?” 水月望着她,忽地叹了口气,走到她的身边,低声道:“你又想起那个人了?” 水月默然片刻,柔声道:“这都是命,雪琪。日后你与他再见的时候,便是不共戴天的仇敌了,你自己要记得清楚。” 只剩下陆雪琪一人,站在原地,山风吹来,她只觉得身上一阵冰凉,默默望着远方,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低低地道: 夜凉如水,照着她孤单的身影。 空桑山,万蝠古窟。 隐藏在空桑山万蝠古窟深处的死灵渊,此刻正被大批外敌侵入。在刻着“死灵渊”三个大字的巨石边上,炼血堂一系最后的门人都聚集在此,背靠着巨石,再退后几步,就是深不可测的死灵渊了。 年老大大口喘息着,目视前方,眼中掠过一丝绝望之色,道:“燕回,我们炼血堂只是圣教中一个小小派系,从来不敢得罪同门,对鬼王宗更是敬重。为何……鬼王前辈要这样对我们?” 年老大脸上失色。如今圣教之中,以四大宗门为首的内斗日益惨烈,为数众多的小派系夹在其中苦不堪言,若不依附大宗,往往就有灭顶之灾。这些年来,炼血堂也是风雨飘摇,如今看来,却是劫数到了。 说到后面,他声音中已经满是威胁的意味。 这个决心可当真不好下! 年老大抬眼向他看去,忽然间似想到了什么,身子猛地一颤,面上露出恐惧之意。燕回冷笑道:“你也猜到了吧,不错,正是我们副宗主鬼厉……” 就在这个时候,从人群背后,忽然有一阵浓烈至极的血腥气息,如洪水一般涌来,瞬间笼罩了这里所有人。鬼王宗的所有人立刻绷直了身体,包括那个燕回面色变得苍白起来。 仿佛从黑暗深渊的尽头传来,带着无穷无尽的疯狂戾气,慢慢地从黑暗中走出。 一步,一步,无形的血腥气隐隐开始沸腾,似噬血的恶魔睁开眼睛,开始凝视这人间。 幽幽青色的光芒,带着微红的血光,在黑暗中轻轻荡漾,缓缓前行。 …… 圣教内传闻,十年前正魔青云山血战后,鬼王宗宗主将一个正道叛徒收到门下,视同己出,将平生所学倾囊相授,更将圣教经典《天书》第二卷也传给了他。 近年来,魔教之中内斗日益激烈残酷,而鬼厉在鬼王宗年轻一代中脱颖而出,赫然变成了鬼王宗的第一号战将。此人心狠手辣,杀伐果断,带领鬼王宗弟子纵横杀戮,灭门无数,手中法宝“噬魂”不知吸噬了多少鲜血魂魄,如今已是鬼王宗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了。 人群之中,野狗道人带着一丝畏惧望了过去,看到了那个在黑暗中渐渐现身的黑袍男子,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浓烈的血腥气息就像是从他身体深处散发出来一般,令人窒息。 那个人的容貌恍如当年,似乎并没有太大变化,只是不知为何,野狗却已经根本看不出当初那个少年的模样。此时此刻,他的心脏因为恐惧狂跳着,仿佛站在面前的根本不是个人,而是要择人而噬的凶戾狂兽。 “你们……” “降不降?” 众人大惊失色,年老大更是身子颤抖起来,仿佛闻到了死亡可怕的气息。 空气中的血腥气息,骤然浓烈起来,众目睽睽之下,这个炼血堂弟子的身体抽搐了几下,迅速变得枯干,然后无力地倒了下去。 他黑色衣袍之下,黑色而恐怖的噬魂,渐渐亮了起来。 突然,炼血堂人中有人爆发出了一声大喊:“不……不要,我降了!” 这一开了头,立刻就起了连锁反应,投降的人一个接着一个跑了出去,最后只剩下了年老大和刘镐、野狗三人。年老大面色惨淡,看看周围长叹一声,知道终究大势已去,惨笑道:“罢了,罢了!” “胡说!” 那是野狗道人! 年老大脸上愧色一闪而过,低下头来,低声道:“野狗,形势比人强,你不要自寻死路,快过来吧!” 但是他竟然慢慢地摇头:“不行,老大,不行,你要我怎样都行,但要我背叛炼血堂,不行!” 众人愕然,年老大注意到鬼厉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心中焦虑,没想到平日里这野狗一向欺软怕硬、贪生怕死,现在却突然变成这样。 说着,手一甩,将手中的黑心令抛了过去,野狗下意识地接住,随即身子一颤,像是拿到了一个烫手山芋,剧烈发抖起来。 幽冷而带着凶戾的目光,落在野狗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