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凡缓缓抬头，仰首望天。 他忽然笑了，绝望地笑着，无声地笑着。 眼前一片漆黑，仿佛那片无尽的黑暗夜空，化作一片黑幕，正无边无际地向他压来！ 第73章 心计 水月大师立于圆窗之前，凝视着窗外几丛青翠泪竹，清风徐徐，竹叶微动，未几有一片竹叶悄然飘落，落在窗台之上。 在她身后，还站着两个女子，一个是文敏，一个是陆雪琪，是她这些年来最看重心爱的弟子。此刻文敏正对她禀告着，述说着这一趟引起巨大风波的东海流波山之行，解释着前因后果。 她仍是一袭白衣，静静站在那里，似风霜雨雪过后依然挺立枝头的梅花，有出尘之姿，有孤傲之意，但望去仍是有些清减了。只是这无损她的容颜，就像是寒冬深处风雪之中，那世间唯一的颜色，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当日魔教妖人退走之后，苍松师伯与田不易师叔两人便大吵一架，若不是长门萧师兄在中间拼命劝阻，只怕就要打起来了。” “后来，苍松师伯要将大竹峰张师弟扣下，亲自监管，但田不易师叔坚决不肯。萧师兄费尽口舌周旋，最后是让田不易师叔看管张师弟，但那件有噬血珠的凶煞法宝，则是被苍松师伯收起，并约定尽快赶回青云山，禀明掌门道玄师伯，再公审魔教奸细……” 一直沉默不语的陆雪琪忽然抬头，脸色似有几分苍白，但声音却异常坚定。 那目光有疑惑，有思索，有探究，静室中忽然安静了下来，无形的压力悄然落在她的身上。陆雪琪握紧了手边的天琊，似迎风看霜的冬梅，终是不肯退让，神色坦然。 过了一会，只听水月大师缓缓道：“张小凡是否有罪，如何惩罚，都由掌门师兄定夺。等到公审那日，你们也随我去通天峰看看吧。” 窗外的风，似乎突然大了许多，吹动泪竹婆娑。转眼间，便望见落叶纷纷，随风飘落。 青云门，大竹峰。 整座大竹峰上似乎笼罩着一层厚重阴郁的云层，令人心情压抑，压力重重。而在这片阴郁之中，大黄和小灰似乎是唯一的亮色，它们依然活泼，依旧每日追逐玩耍，也依旧每天都到那个“罪人”的屋子里，在他的面前打闹吠叫着，兴高采烈，无忧无虑。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在它们两个的陪伴下，蜷缩在床角的那个人，才会有片刻的安宁，才能得到稍许的松弛，在模糊痛苦中睡上一会，随后又在另一个噩梦中惊醒过来。 屋外阳光明媚，柔和的光线从窗扉照了进来，落在屋内地上。空气中带了些慵懒的气息，大黄和小灰此刻也显得有些懒洋洋的。 这个宁静的午后，仿佛一切都和从前一模一样。 阳光从门口照了进来，一时有些刺眼，张小凡只看到门口处站着一个身影，沐浴在阳光中。待到眼睛稍微适应了光线后，他的便看到是田不易站在门口，面色阴沉。 这时大黄早就跑了过去，尾巴大摇特摇，在田不易脚边蹭来蹭去。至于小灰对田不易看起来就没什么好感了，反倒是被人打扰了好梦，有些气恼，“吱吱”叫了两声，不过大概也知道田不易不是它可以惹得起的人物，所以也没敢上去放肆。自顾自叫了几声之后，便跳回了张小凡的床上，往柔软的被子上一靠，又睡了过去。 田不易拍了拍大黄的头，站直了身子，向张小凡看来。 田不易看了他半晌，没有答应，慢慢走了过来，张小凡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 这个温暖而安静的午后，这间屋子里师徒二人，就这么沉默相对着，良久无言。 张小凡身子一震，如条件反射一般地应道：“是，师父。” 张小凡抬起头向田不易望去，田不易则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田不易凝视着他。 小灰仿佛又睡着了，大黄也重新躺了下去，不再理会他们。 张小凡望着那个熟悉的背影，怅然若失，面上露出痛苦之色。 “老七，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真的是别派派来卧底，刺探我们青云秘法的吗？” “师父，我不是，我从来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张小凡怔 猴子小灰被他的动作惊醒，转过头来，看到是张小凡，咧着嘴笑了笑，然后靠了过来，拉了拉他的手臂。 “你知道的，我当初答应过那个人的。” “……” 张小凡没有移动身子，任凭小灰动作，只在口中慢慢地道：“只有你了，小灰，现在只有你在我身边陪我了……” …… 碧瑶凝视着那巍巍青云山，神情有些恍惚，低声道：“也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 碧瑶咬了咬唇，忽然道：“我爹呢？” 碧瑶一惊，道：“什么，‘毒神’也来了？” 碧瑶这一惊更甚，面色有些惊疑不定，半晌才说道：“怎么会这样？我知道爹已经把鬼王宗的主要战力都暗中调到了青云山附近，如果这三位门主一来，他们门下的高手必定也会跟来，那么岂不是我们四大……不，根本就是圣教的主要实力完全都集中到这里了？” 碧瑶看了她一会，忽然脸色微白，道：“这么说来，爹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并不是为了救张小凡了？” 说到此处她顿了一下，又看着碧瑶道：“至于张小凡，此番秘密暴露，已是身败名裂，陷于绝境之中。只要宗主略施小计推波助澜，纵然他再眷念师门，青云门也绝无他容身之地。到了那时，我们再将他救了出来，天下之大，何愁他不入我圣教？” 幽姬看在眼里，叹息一声，轻轻摸了摸她的秀发。 她的声音忽然提高了几分，似乎有些压抑不住，猛地抬头。 幽姬忽然喝了一声，道：“大事为重！” …… 三十年前，魔教正道一场大战，直杀得天昏地暗，最后魔教败走，元气大伤。魔教四大宗派之中，随后几年里倒有三个换了门主，鬼王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接掌了鬼王宗宗主之位的。 一路走来，走过庭院，进了内堂，二人来到一间不起眼的平房门口，带路的人向他们示意了一下，随即退了下去。 鬼王笑了笑，上前轻轻敲门，片刻后屋里有一个苍老的声音笑着道：“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