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58章 王对王（六千字大章，卷终）
屋子很大。
这么大的屋子，只有一个窗户，很小的窗户，离地很远。
窗户是关着的，看不到窗外的景色。
门很小，肩稍宽的人，只能侧着身子出入。
墙上的白漆漆得很厚，仿佛不愿意让人看出这墙是石壁，是土，还是铜铁铸就。
角落里有两张木床，床上的被褥很干净，却很简朴。
除此之外，屋里就只有一张很大的桌子。
桌子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卷宗、账册。
一个人正站在桌子前翻阅着，他没有坐，因为这里没有根本凳子。
手腕一抖，长剑便洒下数十点寒星，与上官金虹的子母双环交相辉映。而寒星所落之处，尽是剑走偏锋，出其不意，诡异至极。
“红尘笑，笑寂寥。”
像他们这样的人，世上也许还找不出第三个。
玉连城和阿飞活着，那么这一场输掉的人当然是上官金虹和荆无命。
“不错，我要离开了，诸位有缘再见。”
世上所有享受在他眼中都是工具，他完全不屑一顾。
那是一种连绵不绝，却如天河倒泄般的剑法。
比左手更快、更歹毒、更诡异的右手剑。
这剑风不断与金环交击。
而在下一刻，玉连城只觉后脖一凉，风声呼啸。
天机老人抽了口旱烟：“这是‘无定’的第二种变化。”
玉连城耸了耸肩，笑着道：“他被阿飞用一根钗子刺入喉咙，鲜血飞溅。当他倒在地上时，面上的肌肉因痛苦而不断抽搐着。”
虽然赢了，不过玉连城似乎并不太高兴。
亦或者，荆无命的右手剑，本就是为了上官金虹而准备。
幸好。
而这一刻，荆无命的剑出现了一种意想不到的变化。
武功是权力最大的保障。
上官金虹手掌一翻，掌中就多出了一双暗金色的金环，左右分别有龙凤飞纹，栩栩如生。
“和上官金虹这样的高手决斗，其中滋味不亚于品尝一道宫廷佳肴。一定要慢慢吃，慢慢品味。吃的越慢，享受的越长，越能品味出其中别样滋味。”
“呵呵呵呵。”上官金虹忽然发出一阵冷笑，他用手指敲了敲桌子上的一堆卷宗：“这里的卷宗不但记录了你的武功绝技，还有你的日常饮食，你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
郭嵩阳道：“剑本是用来杀人的。”
他仿佛到死也不肯相信，世上竟然有这样的剑法。
上官金虹占据地利，这房间光线昏暗，而他却熟悉每一寸角落，每一份卷宗，每一丝光线。
只因这两人联手间的实在是默契十足，一招一式相互配合，使得威力倍增。而天机老人和李寻欢也虽是高手，但他们武功全不相同，甚至还可能互为掣肘。
荆无命人或许没有死，但他现在也只不过剩下一个空空的躯壳。
而玉连城身随剑走，剑势沉重。加之阿飞的配合，反而隐隐压制上官金虹和荆无命两人。
两人已不再说话，话的尽头就是战。
他们虽知今日就是玉连城与上官金虹的决斗之日，但玉连城却未告诉他们具体时间。所以等他们知道消息，就不免来的晚了一些。
玉连城等四个人中，阿飞和荆无命都是一剑击出，绝无后路的剑客，玉连城和上官金虹走都属刚猛霸道一路，决出胜负的时间不会太长才对。
或许所有人都想不到，江湖中名声最响，权势最大，财力也最雄厚的“金钱帮”帮主，住所竟如此简陋，生活如此简朴。
然而，在死一般的沉寂中，一道声音忽然响起。
而门开的那一刻，也无疑是最牵扯人心的。
“人会老，心不老”
“他的手向我伸出，似乎是要求救，嘴里不停的喊着“父亲”、“父亲”两个字，挣扎了好半晌，那手才垂下去，死不瞑目，可惜……一个大好青年，就因为一个女人，被一根钗子杀死。”
“好算计，但若了解对方够多，就一定能获胜，那江湖第一高手岂不就是百晓生。”玉连城冷笑道：“只可惜，百晓生已死在了我手中。”
话虽如此，但他眼中的有一丝深藏的伤痛。
他就这样站着，一动不动，仿佛是石塑般，能从开天辟地站到世界毁灭。
“玉面神剑？”郭嵩阳眉头一皱，又看向李寻欢、天机老人，他们却都摇了摇头，表示未听过这人的名字。
而郭嵩阳看着尸体上的伤口，人似乎已痴了。
这位枭雄死的时候，似乎也同常人没什么两样，充满了惊慌、恐惧、怀疑……
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又如何能再杀死。
上官金虹腾空跃起，将金光接住，双手晃动，龙凤双环再次破空飞出。
但“六绝狂客”玉连城，却是永不落幕的传奇。
“人过招，笑藏刀。”
而一个人精神松弛，就容易造成错误。
永远也不会失败。
他看了看上官金虹的尸体，又看向玉连城，忍不住问道：“你的武功似乎远比我们想象中要高？”
就听“叮叮叮”的声音不断交击作响，火四溅。
这是狂风，这也是剑风。
除玉连城外，郭嵩阳的武功或许并不是最高的，但他却是唯一一个剑客，他能看到的，比李寻欢和天机老人更多。
荆无命、阿飞的目光也撞在一起。
因为没有人知道答案。
那他们一定会为玉连城和阿飞报仇，只是绝不是现在，而是要等到上官金虹吃饱喝足，再好好睡一觉后。
……
忽然。
上官金虹吐气开声，双袖鼓荡，手中金环已向玉连城袭来。万钧莫匹，无坚不摧。更重要的是“稳”，稳如泰山。
李寻欢、郭嵩阳、天机老人也已赶到广阔的庄园外。
当对手察觉到它时。
这一日，六绝狂客归隐，不见仙踪。
玉连城道：“可我还是来了！”
……
因为另外两人也不明白。
上官金虹额头已有冷汗。
上官金虹当然察觉到玉连城和阿飞走进来，但他却仿佛不知道一般，继续翻阅着一册卷宗。
无所不在的剑风。
上官金虹本对这一战很有信心。
此前，他设下三道关卡，意图消耗玉连城的精神、体力、内力乃至于战意。可他忽然发现，玉连城的战意却越发炽烈，体力、真气也丝毫没有衰竭的气象。
玉连城竟也点了点头：“的确无妨，因为我会送你去和他团圆。”
但当真正交手时，他才明白，玉连城的剑法中的确是有破绽，但这破绽才刚刚显露出来，立刻有后续招式补上。
…………
有人说他是同前辈沈浪、熊猫儿等人一样，已坐船海外，不问江湖事。还有人说，他接管了金钱帮，暗中谋划着一切，操控无数人的生死荣辱……
因为他知道，对上官金虹来说，金钱只不过是中工具，女人也是工具。
上官金虹面色一动不动。
门是铁铸的，至少有一尺厚，世上绝没有人能撞开。
他可以为权而生，也可以为权而死。
交手在继续。
他满面萧索道：“而每吃完一道佳肴，或击败一个算得上是对手的人时，我就会感到很难受，就会有着说不出的萧索寂寞，这一点各位都应该明白。”
这堪称世上最精彩两个人，最可怕两条影子，已展开最为激烈的死斗。
李寻欢叹道：“好可怕的‘无定’，别人能一剑杀一人，已能算是狠辣无情的剑法，它却还一剑数十人。”
荆无命掌中铁剑已然出鞘，剑在左手，左手剑往往是辛辣诡异，而他的剑也不列外。
“心太高，到不了。”
但胜负的关键，却并非仅限于招式配合的是否巧妙。
还有个人站在他身后，这人站的更直、更挺、就仿佛是一杆枪。
别人自然就看不见了。
玉连城摇了摇头，忽然道：“是阿飞杀死的你儿子。”
上官金虹目光一冷，面色微沉。
两人走进院子中，很快又看到了十八具尸体。
“对你来说，我的确不该来。”短暂的沉默后，玉连城再次开口。
他已能想象到，那一剑的风情，是如何的风华绝代。
终于，天机老人来到了一条甬道。
但这种信心随着四人的交手，也如太阳下的冰雪，在快速消融。
他是上官金虹的影子，一旦主人将影子舍弃，那么影子就会用他的右手剑，刺入上官金虹的喉咙，结束他的性命。
在这两人疾风骤雨、雷霆暴动般的攻势之下，阿飞被逼的连连后退，剑光越发黯淡。
李寻欢原本并不明白阿飞为什么不杀荆无命，但很快就已明白。
他们瞧见了庭院前遍地尸体，伤口宽薄、深浅都别无二致，显然是被同一人所杀，而且死亡时间也相差无几。
而他的气势，却越发骇人，好似潜龙出渊，又仿佛虎啸山林，充满着一股霸道的威严。
李寻欢等人也看到了上官金虹。
“来到好！”
这两个人自然就是荆无命和上官金虹了。
下一刻，剑势再起，如一股神山拔地而起，充塞整个视野，刺破苍穹高空，剑气如天河般倾泻而来，连绵无边，永无休止。
这时，玉连城已快走出甬道，众人忙追了过去，但玉连城却离他们越来越远。
上官金虹道：“你本不该来！”
玉连城进来后居然也没有动，安静的等待着。
上官金虹冷哼一声。
上官金虹曾遣人收集玉连城的各种信息，包括武功招式，并日夜研究破解之法。他自信，除了那神秘莫测的“无瑕三式”外，其余绝招他都有信心破解。
很快，三人又走进了大堂，看到了向松等人的尸体。
歌声却也渐渐的听不见了，李寻欢等人的影子却被斜阳拉的很远、很远。
他早已了解过无瑕三式，可等真正迎面无瑕三式时，才知这一剑的奥妙已远超他的想象。
他的“子母龙凤环”能在兵器谱中名列第二，并非因为他的招式狠辣、危险，而是因为他的稳，能将天下至险的兵器，练到一个稳字，这才是上官金虹非人能及之处。
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变化。
这两人的剑也是相互配合的，但与上官金虹、荆无命十几年建立的密切联系来说，却仿佛差了不少。
而玉连城沉默了半晌，道：“武林中，我已近乎没有敌手了。”
直如海浪奔涌，山石倾塌。
这并不是一个很准确的词。
气氛压抑的异常。
他不动，阿飞自然不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