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静尧板着脸，从她手中夺过剧本飞页，丢进碎纸机，再重新打开笔记本电脑。 他一个字都没有写。 他零零散散地敲了几个字，然后开始猛按删除键。 她更确信了自己的想法。 这部电影的情绪消耗这么大，像一只无底黑洞，黎羚自己都时常觉得精神恍惚、怀疑自己即将被吞噬。 金大导演看起来总是那么镇定、面无表情，戏一拍完就端坐到监视器前面。 原来他也没比她强到哪里。 黎羚还真的站了起来。 但很快，灯光下，他的眼神重新恢复为无动于衷的漠然。 他听到哗啦啦的水声，余光里再次出现黎羚的身影。 回来干什么。 但不知为何，女演员还是不知死活地向他倾身过来。她的手轻轻地碰到他的脸，从金静尧的鼻梁上，摘走了眼镜。 头顶光线近乎于刺眼，很快被她的阴影盖住。 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空荡荡的嘴唇，生出一种怪异的失落感。 金静尧不太自然地睁开眼，看到黎羚站在自己面前，手里拿着干净的毛巾，正在帮他拭去脸上残存的妆。 只有毛巾是湿润而温热的，像猫的舌头，热切地舔舐着他的下颌与脸颊。 又不是在拍戏，她怎么可能会吻他。 黎羚不知为何，明明只是好心地帮导演擦个脸，气氛又变得比较古怪。 他一直盯着她看，眼神长出锯齿，态度比平时还更强势和凶险。 她将他的脸颊擦干净，像在清洁一座雕塑。皮肤变回原本的苍白，是大理石被反复摩挲过后的肌理，白得触目惊心。 她竭力装得若无其事，可是空气里分明有化不开的糖，湿答答地黏着她的手指。 ……想摸。 指尖相触之时，皮肤擦出微弱的静电。 黎羚竟觉得有些遗憾，为什么没摸到呢。 她疯了吧，这可是导演。 通常来说，她讲话这么大声，会被金静尧嘲笑没有礼貌。 没过多久，外面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黎羚说“盒饭来得这么快啊”，蹬蹬蹬冲过去将门打开。 站在门外的人竟然是骆明擎。 黎羚心里已经在骂人了，面上却还很若无其事地说：“是啊，你记错了，这是我的房间。” 黎羚转过身，只见好死不死，金大导演在这时候站起身，向她走来。 骆明擎好整以暇，嘴角含笑，眼神却像窥视镜，已经从头到尾将她照了一遍。 对方挑了挑眉：“姐姐，你当我……” 不等他把话说完，她“啪”地一声将门关上。 只是再转过身看金静尧，黎羚整个人都要碎掉了。 金静尧仿佛事不关己：“你不怕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