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一钰发现,最近曲家铭不太对劲。 她起初还会叫一下他,可看到他低着头战战兢兢地后退,一副不想说话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乔一钰就没什么心情再主动开口。 如果按照丁雪稚的说法,曲家铭之前喜欢她,那经过这段时间的近距离接触,就目前他的反应来看,很明显,他对她祛魅了。 既然如此,她也犯不着去贴对方的冷脸。 放学去常吃的面馆解决完晚餐,到辅导班继续低头看自己的书。 就这么过了不到一周,天越来越冷,北江飘下第一场落雪时,乔一钰正好结束一天的任务从东禾国贸大门出来。 乔一钰冷笑一声,一个农夫与蛇恩将仇报的故事,被后世冠以感恩的名义打着温暖的旗号,继续用于利益收割。 走了没多远,她就察觉到身后好像有人跟着她,转头看去。 冷成这样,那用来挡风的围巾却没有符合常理地系脖子上,而是团成一团抱在怀里,像包裹着什么东西。 等快到小区门口发现曲家铭还跟着时,她不禁觉得很烦。 也就是说,陪她的那两个周,他每晚要多走一倍的路回家,果然魅能克服远距离,祛魅后就再也没有了。 她不想理他,径直进了小区门,行人小门管得不太严,不到深夜人定时基本都不关,曲家铭在她进门后踯躅没多久,也跟着进来了。 她提前有准备,慢悠悠地走得还算稳当,第一次来的曲家铭可没有任何防备,乔一钰刚下完台阶踏进广场池,就听见身后的人闷声跌倒后簇溜滑落台阶的声音。 她跟五月花号上那些忘恩负义的清教徒又有什么区别呢,曲家铭也是帮过她的。 她语气很冲:“你g嘛跟着我!” 他的手在找眼镜时,沾满了广场地上混着细碎土粒的w雪,终于找到后匆匆戴上。 也不能说是看,他的视线仅和她触碰一瞬,就垂下去,像个犯错的罪人站在法官面前,语气诚恳又掺杂着复杂的痛苦和悔意:“……对不起。” 乔一钰无声看完他这些小动作,莫名心软,转念又鄙视自己,哼了一声:“可不敢当。” 曲家铭想快步跟上,结果踩滑摔了个前趴。 而且本就是他最先动手割席的,也就不能怪她心狠。 “你别…别讨厌我……” “是我不对我道歉……求你别讨厌我。” 曲家铭趴在地上仰头看她,ch0u噎时急速呼出的热气,使得眼镜一直像蒙着张白布,五六道眼泪水痕自镜框下流出,爬满他冻红的脸,可怜得像只被主人抛弃的狗。 “对不起都是我不对……都是我不对……” “我等你我以后都等你……我再也不走了呜呜……” 乔一钰听他哭得脑仁疼,后面不远处大门有人进来往这走,万一让人看见这像什么样子,她连忙过去扶他。 曲家铭受宠若惊,自己撑着地砖努力站起。 他委屈:“我脏我身上脏,对不起。” 他的鞋不防滑,走几步又要摔,乔一钰看他慢吞吞的,上去搀着他往楼梯上走,避开广场走上面的砖石路。 他一声没敢吭,乖乖闭紧了嘴,只是不时打着抑制不住的哭嗝,另一只手里还抱着那团围巾包裹的东西,人不自觉弓着背。 乔一钰差点笑出声,但再看人家哭得满脸泪,冻得脸通红,又觉得不太合适。 曲家铭没敢站她旁边,只站在库房门口斜坡下,摘下眼镜擦了擦水雾,又胡乱抹了把脸,戴好眼镜仰望着她,依旧不敢直视。 “说吧 曲家铭咬咬嘴唇,也没说出具t什么事,只是非常诚恳认真地请求她:“可不可以…允许我…还陪着你……” 乔一钰扶了一下挡眼的外套帽子:“我一个人挺好的,不需要人陪,我和你也不顺路。” “离远一点也没关系……只要你不讨厌我……” 曲家铭摇头:“不一样,你讨厌我……” 乔一钰还是不明白这有什么差别:“讨厌你又怎么了。” “你打我吧,你打我,你生气就打我,怎么打我都行,只要你不讨厌我。” 曲家铭很害怕她讨厌他。 但他这时似乎已经开启了某个闸门,怎么都止不住,哭到人开始g呕,难过得好像天要塌了。 曲家铭手捧着那片纸巾,没有动作,从不敢直视她的双眼,看向她,里面都是乞求,机械地重复着:“求你……别讨厌我……” 曲家铭呆愣地静止了几秒,sisi闭紧嘴巴,竭尽所能压住井喷似的情绪,逐渐恢复的意识感觉到她给他擦脸的动作,满脸浓烈的悲伤中,y是自眼神开始撕裂出一层羞赧的神情。 曲家铭一丝不苟地按照她说的做。 曲家铭羞愧地垂下头,哭了太久声音都变得又闷又哑:“我……我也没想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乔一钰总感觉怪怪的,对他自己有利的条件,他不为自己争取,却说为她的意愿。 但她今晚输出的情绪价值已经超标了,没有力气继续劳动,反正最终结果看起来都一样,先这么着吧,便只应了声:“嗯,很晚了,回家去吧。” “什么?” 乔一钰接过打开,虽然光线略暗看不太清,但她闻到了烘焙和n油的香味,即便是沁在寒风中,也甜丝丝的。 乔一钰:“本来不就是凉的吗?” “……” 唉,这傻子。 曲家铭眼睛肿得像桃一样:“你不用…跟我说谢谢……是我谢谢你…肯原谅我。” 他点头保证:“我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