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秘境里姒京讥讽的眼，过去几年间从顾随之嘴里透露出的只言片语，见过的没见过的，洪流席卷而来，轰然淹没了他。 一面是千百年后的顾随之，刀枪不入，无所不能。 这八年温馨静谧的时光，仿佛是死刑前最后一顿美餐，伤害到来前最后的抚慰，亦或者是为了让那个可以预见的将来加倍残忍…… 林慕蒙住自己的眼睛。 在这一刻，林慕终于参透了这个幻境。 越是坚信，越是真实。 比起美好到不真实的事情，人更容易被即将到来的厄运攫取神志。 ——为什么要害怕呢？ 他的人生，他的母亲，他的仇恨，以及更多的…… 困囿他的心魔是他的过去。 就算再来一次，也不过是一剑斩之。 唯一值得他的恐惧的，是千百年前，在他诞生之前就已经发生的事情。 无论如何，他也没有办法跨越千百年的时光，去触摸当时的人。 哪怕只言片语。 他母亲的恐惧，来自于对自己刚出生孩子未来的未知。 困扰林慕很久的问题在这一刻迎刃而解。 顾随之当然能感觉到他。 也从未有哪一刻，担心过顾随之会认不出他。 顾随之就该无所不能。 顾随之说，他对他一见钟情了两次。 在他最恐惧的幻境里，这是他唯一不害怕的存在。 林慕注视着走远的两人。 已经发生的事并不会以他的意志为转移，那些从只言片语中拼凑出来的过去就如同排演好的戏目，从遥远的时光尽头缓缓走来。 林慕抬头望向天空。 顾随之，快点啊，你再不快点…… 林家，驻风小院。 林慕曾无意间听墨知晏提起过，说林沁华中的毒叫秋水枫。 但其厉害可见一斑。 想要去除，又没有新的、条件更好的载体温床，就只能强行剔除。 花了半个时辰，顾随之才把他全身大部分毒素都逼了出去，只剩下盘踞在心脏处的，需要格外小心处理，动作不得不放慢。 “嗯？你说什么？” “……八岁？”顾随之纳罕，“我八岁的时候发生过什么很了不得的事情吗？” 别说几千年前的事，就是后来那些年，除非是特别刻骨铭心的，他也没记得几件事。 “嗯？”顾随之大惊失色，“你在想些什么啊？不对，你究竟是从我几岁开始看的？不该看的东西不准看啊知道吗？” 然而已经晚了。 而那盘踞在心脏处的剧毒，却在这时发出了狂喜的欢呼。 …… 顾随之无知无觉，无忧无虑地走到了他的十岁。 去处理一只作乱的狐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