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一滩融化的墨黑色淤泥，从泥潭里耸立起来，有头有四肢，但是没有五官。 消失不见的嘴里还在一句接着一句地咒骂—— “你为何如此小气？一把剑而已，你弟弟想要，你就送给他，大不了回头我再补给你，你师兄也说了会补偿你，你就非要这么斤斤计较吗，果然是外面回来的，眼皮子浅，一身小家子气。” “你天赋高，要什么灵药？你弟弟身体不好，你难道都不知道什么叫谦让吗？” 其实都过去了不是吗？ 无端丢失的记忆，变化的性情，偶尔出现在耳边带笑的男声…… 早该发现的不是吗？ 那腥臭浓黑的液体还在沿着“华羽仙尊”的身体滴落。 那黑色粘稠的液体互相纠缠，涌动。 这些东西把华美的宫殿化为乌有，自己取而代之，化身漆黑的囚笼，把这里笼罩。 它们缠绕着，狂欢着，不断叫嚣着恶语。 这些漆黑的东西静止了一秒，立刻朝着他疯狂涌来。 林慕长发向后飘飞，提起剑，竖在身前，剑身映出他静如止水的侧脸。 黑白分明。 “今天，我要带两个人从这里离开。”他轻声说。 风声割断。 就那么随手一劈。 剑气荡出，化作一道血色弧线，凌厉至极地斩切而去。 把眼前的天地分为两半。 天地清明。 沥沥淅淅的血雨倾盆而下，裹挟起地上残余的黑色，流向未知的远方。 全世界在这刹那远去。 一并带走的还有数之不尽的血色。 魔气也渐渐从他身体里褪去。 林慕突然惊醒。 血红色的雨水从他白皙手背上滚过，沿着曲折的指骨滴落。 血雨停下。 天地在倒换，世界在崩塌。 一个女人出现在他面前。 这是无比年轻的沁华夫人，云鬓轻挽，皮肤雪白干净，说是仙姿玉色也不为过。 女人冲他一笑，万分婉约柔和的模样，她比林慕要矮一些，抬头看着他时，眼睛里仿佛盈了一层清透水波。 女人应了一声，弯起唇笑了笑，眸子里的水光越发盛，不掩欣喜。 林慕伸出手。 林慕把她背起来，踏着正在消弭的天地往外走。 她很温柔，但是对弟子也很严厉，会关心他们，也会训斥他们，很多人都很喜欢她。 她也没和自己孩子好好相处过。 是像别的母亲那样轻言细语地问他这些年的经历，关心他的疼痛。 他无从想象，于是自己找话题，“我大概要离开这里了。” “嗯。” 女人笑了笑，“嗯，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