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他突然就崩溃了。”想到那一天的事情,徐导还心有余悸,“大冬天的,他坐在那个窗户边上,朝着他爸妈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 徐导的脸上露出悲伤的神色:“他说他做不到,他说他天生就喜欢男人,说他已经因为这件事很多年没睡个好觉,说他对不起他爸妈,反正说了很多……唉,我也跟他说过几次类似的话,现在想想,都是在往他心上戳刀子。” “他跳下去了。”徐导说,“不过幸好是在二楼,还下了一场大雪,他只是受了点轻伤。我哥我嫂子也被他吓怕了,现在总算也想开点了。” “所以刚刚听你说完,我心里有点不踏实。”徐导有点不好意思,“你没事就行。” 徐导深深地叹息道:“是啊,只有爱才会让那个孩子痛苦。” 沈懿君回想起他和苏程钰真正的初遇,也是他在新加坡的时候跟苏程钰半真半假地讲的那个故事。 沈芮安当时在国外参加活动,家里唯有沈尧能去参加这个活动,沈懿君还记得自己怀着微弱的期待把邀请函递给沈尧,然后沈尧收下了。 沈懿君当时天真地想,有了这一句话,沈尧从前对他的所有忽略,他好像都能放下了。 台上的颁奖已经开始,从最末尾的名次开始报,每报出一个奖项,沈懿君都能在台下找到那个同学的家长,因为他们的脸上全都带着骄傲的神情,唇边的笑容也比其他人更灿烂一些,甚至有人站起来对自己孩子喊“宝宝你真棒!”。 颁奖结束后,他去厕所换下了自己精心挑选的漂亮衬衫和西裤,换回了普通的校服外套,脖子上挂着他排出获奖作品的相机,一个人去了西郊,去了柳遇雪的墓地。 刚刚还晴朗的天空突然飘下雨滴,然后变得越来越密集。 随着雨滴落下的,还有沈懿君原本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 “喂。”身侧不知何时站了一个比他高出一个头的少年,少年声音清朗,“下雨了,别在这儿站着了,快回家吧。” “我不回家。”沈懿君压抑着颤抖的嗓音说,“我要找我妈妈。” 少年走近沈懿君,直到他的伞可以覆盖住沈懿君整个身体。 沈懿君还记得他的手,很大,很温暖,带着一种不容人拒绝的温柔。 “不会的。”沈懿君哑着嗓子,情绪压抑到极点的他已经无暇去在乎自己是在对陌生人吐露心事,“没有人担心我。” 说完,少年便离开了,他家的车已经在路边等着了。 但少年径直往路边停着的车走去,反而是前面帮少年撑伞的中年人回头看了沈懿君一眼,对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那时候沈懿君就知道,苏程钰帮他,只是出于受过良好教养而产生的恻隐之心,他不在乎他的善良给了谁,所以他没有想过要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