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负责翻译的官吏话音落下,偌大的二进院子顿时寂静无声,佛郎机商人终于意识到空气中满溢的危机,停止叽里咕噜。
在场的人从侍从到衙役再到官吏,全部对他怒目而视。在风气相对保守的裕朝,亲吻手背是绝对的登徒子行为,是大不敬,这个洋人怎么敢如此肖想县主!
杜云瑟的脸上黑气四溢,要不是涵养和理智支撑着,估计下一秒就要命人把此恬不知耻的洋人拖下去,直接丢进海里。
相对而言,来自现代社会的秋华年对吻手礼没有那么反感,还觉得蛮新奇的。来到这个世界几年了,他越来越习惯裕朝的礼仪与风俗,好久没有这样受到文化冲击的感觉了。
当然,新奇归新奇,秋华年可没兴趣配合对方完成什么吻手礼,就算没有小杜大人在旁边“目光灼灼”也不可能。
来裕朝做生意,就要遵守裕朝的规矩,外国的风俗可以受到尊重,但不能入侵,更不能反客为主。
秋华年想要做的是扭转另一个时空历史上发生过的悲剧,是让自己所在的古老国度在未来数百年席卷世界的时代浪潮中稳稳站在船头,在这些方面,他绝不退让。
这个佛郎机商人来裕朝做生意几个月了,有本事搭上祝经诚的线,不可能对裕朝风俗一无所知,他表现得如此不合礼仪,八成是打着装疯卖傻试探底线的主意。
秋华年维持笑意不变,对脸上写满夸张的害怕的商人开口。
“按大裕律法,异邦之商地位犹列于本国奴婢之后,违法犯纪一概罪加三等。你对本县主举止无礼,出言不逊,依律当受断足之刑。”
“来人,把他拖下去行刑,记得留一口气,我还有用。”
不出秋华年所料,不等别人翻译,佛郎机商人脸上的害怕已经有了实形。
秋华年的威信很高,他话音落下,衙役们没有丝毫犹豫,立即上手打算把佛郎机商人拖下去。
佛郎机商人满头大汗,一边挣扎,一边用奇异的语调用汉语高声喊道,“县主饶命!县主饶命!不知者无罪啊!”
带他来此的驿馆小吏脸色一变,额角突突地跳,“他连不知者无罪都知道,明明会说咱们的话,之前都是装的!”
为了让这洋佬每天老老实实地洗澡,他们这些日子连比带画不知费了多少口舌,谁知道人家根本就是在演戏,什么听不懂人话全是装的!
秋华年依旧笑着,站在高处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挣扎,直到佛郎机商人筋疲力尽,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才喊了停。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诚实地谈一谈了,先从简单的自我介绍开始吧。”
秋华年挥了下手,让人搬来两把乌木雕花官帽椅,也不进屋,就这么和杜云瑟一起在屋檐下坐下,摆出一副认真长谈的架势。
室内虽然开了门窗,但肯定不如露天的室外通风,亲自感受过对方生化武器般的味道后,秋华年才不想自己找罪受。
衙役们把佛郎机商人提起来,这一次,他非常知趣地以标准的大裕礼仪跪下,看得衙役们更加火冒三丈,就这么站在他四周不走,等着县主一声令下,立即上去用拳头教他大裕的道理。
不得不说,这个佛朗机商人能带着自己的船远渡重洋来到大裕,又能在祝经诚眼中脱颖而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首先,他的识时务能力和应变能力都是绝佳。
确认眼前美丽的县主殿下不会立即把他拖下去砍脚后,他脸上又换上了谄媚的、热切的笑容,飞速调整自己的语言和策略,用语调奇怪的汉语做起自我介绍。
“尊敬的县主殿下,知府大人,请允许我向您介绍我与我伟大的家族。”
“我名为马特奥科斯特罗洛佩斯波旁,在我的国家佛郎机,任何人都明白这个名字的高贵。”
马特奥说到这里举起双臂,目光陶醉,被衙役在屁股上踢了一脚,才反应过来,赶紧收敛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