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呆了一呆,还有账单?她可什么都不知道。 鸨公噼里啪啦的一通算,“殷小娘子一千五百两银子包下我们花魁连惑一个月,另外酒水消费一共一百零七两,加在一起一共一千六百零七两,抹去零头,一千六百两。” 韩破扭头嘲弄地看向弱水,仿佛在说殷小娘子为色一掷千金手笔阔绰,真不愧是城内有名的风流子弟。 但钱没有,人不是还有个现成的么? 韩破没想到刚刚还窝窝囊囊的软脚草包妻主,现在理不直气不壮的盯上了他的刀,一时气笑了。 还未说完便被打了岔,连惑低沉撩人的声音在后方响起。 弱水高高提起的心刚刚一松,却没想到这连惑也是个爱转折的,听他后半句话一个停顿又紧张起来,忙转头看去。 他拎着一条纱布覆在在伤口上,不慌不忙缠了三圈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才在众人等待中轻飘飘地吐出三个字。 她倒吸一口凉气,这几把刀也抵不了一张琴啊,今日真是诸事不宜…… “怎么,韩大公子拿不出来?”连惑看着包好的右手,气定神闲地笑了,“那只好‘委屈’弱水留下来几日……” 韩破冷嗤一声,打断他的话,“明日我会让丹曈将银钱送到醉春楼,包括殷弱水的一千六百两……至于你,大可以再试试往殷府递些见不得人的请帖,下次伤的可就不止是手了。” 请帖? 只见他风流昳丽的脸上笑意一淡,愠恼之色一闪而过。 弱水一怔,不觉得皮软骨酥,只觉得他唇边的笑意十分意味深长,还未深思一二,身体被韩破猛地向前一带,差点栽倒。 弱水一缩脖子,不再理会心里泛起的微微异样,几步跟上韩破的步伐。 她闻声又是一个趔趄,感觉手腕要快被韩破捏断了。 ---------------------- 眼前是醉春楼的大堂,彩绸高垂,灯火通明,笙歌舞乐,倩影摇动。 不同于穿着严实还带了幕篱的韩破,美郎君们都是散发敞胸、行止不拘,见到弱水这样好颜色的女公子,如丝媚眼不要钱似往她身上黏,她从未来过这样的场所,亦好奇的一一回视。 弱水收回目光,眼观鼻鼻观心,“我就看看……” 两人僵持着,一个两颊酡红的高挑女人搂着俊俏小郎,歪歪扭扭地晃过来。 弱水眨了眨眼睛,眼前女人身量挺拔健美,长眉凤目,漾着醉意的目光中流转着几分犀利,是个英气十足的女子。 可惜她记忆全无,现在只能拘谨地冲她笑一笑。 钱家二小姐钱悦,殷弱水的同窗好友,也是与弱水同样出名的白州城纨绔,二人常常混在一起玩耍游乐。 不过她来的正好。 没想到他如此蛮横,钱悦一愣,“自然与我有关,我钱悦和她,乃同窗十年至交好友!” 见钱悦脸色一阵青一阵红,韩破点到为止,音调一敛,淡淡道: 他这一番说话于情于理都无可挑剔,钱悦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柄,只能转头看向弱水,朝她努努嘴: 弱水顶着钱悦殷切的目光,吞了吞口水,赶鸭子上架,“韩、韩破……” 韩破隔着帷幕将两人挤眉弄眼看的一清二楚,直接打断弱水还在酝酿的话语,“妻主胡闹了一晚上也该累了,那就与二小姐道别吧,我们该早点归家安歇了。” 弱水尴尬地摸摸鼻子,向钱悦投去无能为力的目光。 “唉,我……”弱水忧愁地叹了一口气,不敢告诉这位好友,苦头已经在吃了。 现在的她,理亏的很呐。 “祁敏?” 钱悦只当她又在装傻了,睨了她一眼,“你的死对头祁敏啊,明知道连惑是你蓝颜知己,还想趁今日你成亲时强占了他。” 弱水含糊其辞的引着她继续讲,“阿锦呢?怎么不见她?” 弱水点点头,只能先与钱悦道别,“我得走了,过两日再约。” “差点忘了,湖中设宴时,来一个陌生的侍者,自称是什么姬元清的仆人,要我把这封信转交给你。” ---------------------- 她虽然失去过去种种记忆,但她瞧着那信封内青纹纸上潦草肆意的墨金字迹十分熟悉,十有八九是她的亲笔: 四个月之内,殷弱水如果能保证金官不离开白州城,则可取回殷氏房契并赢得姬元清筹码三万金。如若金官离开…… 如若金官离开,她将—— 下面还附着一张崭新的、一尺宽两尺长的房契拓印图,印证了这张恐怖赌约的真实性。 从她醒来后,陌生的身份,陌生的环境,还有接二连三的人名,都像涡流一样围绕在她身边,让她恐惧和茫然无措的同时不禁好奇—— 不过当下还是先尽快适应新的生活,就比如这个马车真的太小了,她甚至能闻到韩破衣服上熏了淡淡的山踯躅香。 韩破冷眼一瞥,以为她还在怀念那醉春楼头牌,暗暗翻了个白眼。 弱水抱歉地笑了笑,“没坐稳。” 弱水正以为两人会这样一路沉默着到家,过了一会却突然听到韩破开口:“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 弱水想了想,不确定的问,“你是说那个,呃,我原本的未婚夫?” 那个钱悦口中娴静文雅的韩二公子…… 不知她的家人是如何想的,但从今晚殷弱水的行动路线来看,她既已发现了韩破替嫁韩二,离开府却未去韩府见韩二,而是去了醉春楼同其他女人竞争连惑,可见失忆前的殷弱水对韩二的在意程度甚至不如连惑。 弱水诚实的说:“一个无缘无分的人,我也没什么想问的,我娶谁不是娶……就算娶的是韩二公子,今晚…可能依旧会去醉春楼的。” 弱水心里嘀咕着,没敢讲出来。 娶谁不是娶么?果然是纨绔的做派。 傍晚成亲时,他的身份被识破,众人喧哗议论,只有殷弱水依然像不知情一般将他安送到寝房,她不在乎她娶的是谁,她只在乎她能不能继续不受约束地玩乐。 想到此,他肺腑间突然升起一丝畅快。 外面银亮亮的月华透过春纱笼在她脸上,阴影削去她颊侧还未褪去的婴儿肥,只看得到她饱满的额,隽长的眉,水蒙的眼,秀气的鼻,和一口饱满柔润的唇。 韩破晃了晃神,又狠狠闭上眼。 她受不住倦地打了个呵欠,撩起垂帘,向外看去,此时已经远离了热闹通明的花巷,这里民居静谧,月色洒在青石板上,淌了一地如水清辉。 丹曈打起帘门,柔柔道,“妻主,公子,我们到了。” 她打量着面前有些破旧的窄门,怎么都与房契上重宇迭榭的殷府豪宅联系不到一起。 丹曈看了韩破一眼,笑着跟弱水解释,“公子想着妻主这么晚已经累了,就不回大府了,于是带妻主来了他的陪嫁别院,先就近暂住一晚。” 为何不回殷府? 门内有老仆守夜,听到动静早就把门打开,恭候着几人进入。 “我……我才没有怕!” 没想到门内竟然别有洞天。 院子里景致虽好,但正房只有一间。 室内点起灯烛,韩破靠着门没好气道,“瞧不上我这蓬门小院?准备在院子里站一晚上?” 韩破凶是凶了点,但再怎么也成了亲拜了堂的妻夫,应该不会真动手……算了,再忍一忍,若是他真敢下手,明日回府就,就分居!! 此时韩破已经换下累赘繁复的发冠衣袍,只着一身寝衣,半披着发,盘腿在榻上翻簿子,看她进来露出算她识相的表情。 房间布置倒不太像韩破的性格,房间里挂着各色绣品,装饰温柔雅致,书阁上还摞着层层迭迭的画卷。 “就是画的孩童有点丑。”她又补充道。 “……” “厢房有热汤,你最好给我洗干净点,否则别想上我的床 呸!谁稀罕和你睡一起。 厢房。 弱水试了试温度,随后整个身体滑进热汤里,心中的戒备忧虑都被热乎乎的汤水泡散了,舒服的发出一声喟叹。 直到帕子被完全抽去,一股酥痒空虚盘亘在她两腿之间。 她轻轻地喘息着,回忆着连惑的动作,将腿伸出水搭在浴桶两侧,拇指与食指揉搓上花瓣前的小肉珠,尖锐刺激的酥麻感如水一般将她溺闭,小腹抽搐着终于到了小高潮。 在看不见的乳白水下,泻身的汁液喷出体外,却没有一丝精液的痕迹。 丹曈敲了敲门却没人应声,于是自作主张推门进来,他轻手轻脚的将崭新的丝绸寝衣搭在衣桁上,又在小案放上切好的一碟甜瓜和一壶温茶。 丹曈担心弱水沐浴口渴,轻柔询问一声。 她长发用玉簪挽起,有些碎发受水汽凌乱的凝在额前鬓侧。 厢房只有他和妻主,想到此丹曈目光不受控制的从上至下,描摹过她的每一寸。 一霎间,回想起醉春楼那样淫靡勾人的场景,他的脸快熟透了。 丹曈中了蛊般,伸手摸上那软软嫩嫩的脚,一股热流涌向他腹下三寸,衣衫被顶起一大包。 丹曈口干舌燥的想,要是能含一含妻主的脚趾就好了,他好想把妻主舔的汁水四溅。 怎么能在妻主睡着时做这种事,他一定是被鬼迷了心窍。 她脱下的衣物都堆在一旁的月牙凳上,他夹着腿收走了弱水今夜穿的衣服,走了两步,一番纠结后,垂着眼睫悄悄摸走湿漉漉的锦帕,收入怀中。 韩破还在打着算盘看他的账本簿子,闻声抬头,“怎么去了这么久?” 韩破一听丹曈前两个字又开始有些烦躁,他嫌弃地扬扬手,“别说了。衣服拿去烧了,从醉春楼穿回来的真是晦气。” “等会。”韩破想了想,“你看看衣服里是不是有只香佩?” 韩破挑了挑眉,丹曈会意的将香佩放在案上,自觉拿着衣服出去了。 待她沐浴好后,正房已经熄了烛。 为了方便晚上起来侍奉妻主喝茶倒水,郎君常睡在外侧,这是几百年来的习俗。 暗哑地声音从身下传来,“殷弱水,你是不是该和我同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