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雨此生,最见不惯柳氏这种像一滩水似的做派,所以柳氏来敬茶,萤雨一直不想接茶杯,杯子滚烫,柳氏面色白的像一张纸,咬着唇就哆嗦起来了。 萤雨是将军府训出来的婢女,将军府的嫡女生来就是要高嫁做正妻的,所以婢女们也早早学了折磨人的本事。 添云明事理,懂花锦的意思,主动接过了茶杯。 柳氏正跪着,门外的嬷嬷传了声:“燕王殿下到。” 沈昭:“陛下命我离京处理蔚云州赈灾一事,后日启程。” 花锦心中一动,但知道沈昭肯定不想带她,所以十分识相地说:“柳娘恰好也在,就与殿下同去吧。” 沈昭看向柳氏:“你先出去,往后都不必再来王妃院里。” 还护短到让柳氏不必再来,上一世也没有这一环,花锦不想与沈昭独处,直接下了逐客令:“我乏了。” 花锦可不信天上掉馅饼,她起身朝着屏风后走去:“不想。” 花锦:“殿下的伤好了?” 他还是绕过屏风,坐在了她的榻边,花锦提醒道:“我笨手笨脚,殿下离我远些,别再让我伤了殿下。” 沈昭一开始是抗拒的,他没想过与任何人全盘托出,做事都只遵循权势,他图谋这么久,私以为有了软肋就必定会败。 那股香气越来越浓,直让他从梦中惊醒,这才恍然发现,他是不想事情走到这个地步的。 沈昭回首,见花锦已经坐了起来,她难得又像从前那样平心静气的与他说话,他们距离又靠的很近,像从前花锦做了梦,他安抚她一样。 沈昭从不是温和的人,他除了好声好气挽留人以外,能想到的最后一个法子是可怖的,他不想走到那一步,所以再次解释说:“我并不喜欢她。” 沈昭没答,伸出手想触碰她的面颊,却在半空中停住,颓然落下,他大抵能猜到花锦想说什么,沈昭眼底噙着寒意:“不管是不是,别再说了。” 若不是他当初将她堵了回去,怎么会有今日令二人都精疲力尽的局面。 沈昭却捕捉到了她话里的真正含义:“直到今日,你还是想走?” 花锦又凑地近了些,问:“殿下喜欢我吗?” 沈昭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也不敢想,发觉自己并不想花锦离开的那一刻,就刻意回避了这个问题,祝绻几次三番暗示,他都装作听不懂。 花锦:“殿下不让我走,小心遭雷劈。”她伸手推开沈昭,重新躺了回去。 花锦自然是想出去见见的,她临行前,灵机一动,还是拿走了清熙给她的地图,那图是清熙画的,上面还有许多旁人未发现的小路。 只是夜里免不了要同床共枕,所幸沈昭每夜都很忙,要她睡了才回来,待她醒来,他已经上马车了。 她梦魇时,还会说一些胡话,花锦不敢睡沉了,但白日一阵颠簸,夜里还想保持清醒实在是太难了。 但今日,或许是白日淋了雨,让她想到了在花府的日子,一直闷闷不乐。 她刚嫁过来的时候,也常梦魇,不过渐渐好了许多,沈昭今日才发觉,原来她的病状又重了。 沈昭起身,盯着花锦的面颊,这几日他不敢看她,就是在想她的问题。 有多喜欢?值得他冒着风险,强留下一个不会对他动心的人吗? 沈昭出神地看着她,连花锦何时睁眼都未曾察觉,直到模糊间觉得呜咽声停了,沈昭才回过神来,但他的视线放的真不是地方,夏日的衣衫本就单薄,沈昭心中一紧,还没来得及道歉,脸上就又挨了一掌。 她如今打沈昭,是愈发顺手了。 花锦一怔,沈昭也因为自己说出去的话感到一阵懊恼,他太累了,这几日忙地焦头烂额,什么胡话都能说了。 沈昭见她总算不是在假笑了,难得没出声,见花锦真伸手要来打,他才扣住她的手腕:“我就 花锦:“怎么能算白挨,非礼勿视,殿下不明白?” 沈昭威胁道:“你再打我?” 沈昭见她眼下乌青,没打算再缠她,只是见她枕下露出一个很小的角,白色的布匹,花锦正翻身要睡,沈昭将布匹抽了出来:“垫着东西睡不安稳。” 沈昭下意识地抬高手:“你梦魇,指不定就是垫的太高所致。” 沈昭见她这般模样,眉心一跳,伸手就想打开那白布。 沈昭正要打开那白布, 花锦忙说:“你不要脸了?那是我的东西。” 花锦没答话, 狠狠地抓回白布,抬脚踹在了沈昭的伤口上, 沈昭痛的闷哼一声,但刚想出声,花锦就拿衾被蒙住了头。 沈昭不动声色, 先见了太守安文元,安府奢华气派, 安文元说已备好了宴席, 今夜宴请沈昭。 夜里的宴席, 花锦也出席了, 她来的路短短一截, 却偶然撞见了安文元的七八个小妾。 见沈昭蹙眉还想问,安文元笑呵呵地拍拍手,几个打扮妖艳的女娘入内,城中百姓生死未卜,席上金樽玉酒,美人艳舞,花锦瞧着盘中精致的餐食,一口都吃不下去。 沈昭忙问:“不舒服?” 几个? 沈昭淡然瞥了眼安文元,他知道安文元在撒谎,想骗他留下银子走人,但他若是走了,蔚云州再出什么乱子,陛下就不可能放过他。 就在她的水袖要缥缈地甩在沈昭鼻尖的那一刻,沈昭起身,敏捷地躲开了要扑来的舞娘。 花锦:“我是真的不太舒服,没骗你。” 安文元却依旧在装糊涂:“殿下说什么呢?” 应该是这几日奔波,又淋过雨,花锦发起了热,额头滚烫,添云去请郎中,沈昭坐在榻边,有些懊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