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倒是没想到花锦先开口,挑眉,洗耳恭听。 嫁衣下,花锦掐着手心,顶着沈昭漫不经心的目光,硬着头皮说:“从前您喜欢谁,我不管,但既娶了我,便只能喜欢我。” 被她呛的侍妾不甘示弱:“你费尽心思,不还是跟咱一个身份?王妃在上,你给咱显摆什么。” 花锦当时站在门口,只觉得飞来横祸,这架吵着吵着还能把她踩进去。 柳氏哭的差点昏过去,也没见他动容,看来是气狠了。 花锦看着沈昭,学着柳氏的语气重复:“只能,喜欢我。” 花锦直勾勾看着沈昭。 她实在是没什么威慑力,困倦到眸含春水,脸颊泛红,明明是沈昭被人灌了酒,此刻倒像是花锦醉了。 沈昭的确不喜花锦说的这些话,换平时,哪怕是明日,他都会立刻走人,但前些日子在茶楼偷听了一些话,沈昭也猜的到花三打什么算盘,故而根本懒得计较。 边走边说:“就寝吧。” 做,做什么? 嬷嬷没教,因为没人觉得燕王会宿在婚房,她要是没猜错,已经有人在书房为燕王备好了床榻。 他们头回成亲,沈昭被她吓跑,宿在书房一夜就病垮了,第二日沈昭称病,花锦独自去宫中拜见皇后,被皇后身边的婢女狠狠刁难了一番。 那时她还是太子储妃,皇后温婉贤淑,慈爱太子,自然而然就对她和善。 若是有沈昭挡着,多少会好过一点。 沈昭兀的笑了出来。 沈昭收起了笑容,平静的无视了花锦的笑靥,大跨步向门口走去。 只见门外落了雪,寒风凛冽,钻进了温暖的婚房,奢华的摆饰被吹的直打哆嗦。 沈昭立在门口,花锦见他背影,也懒得再折腾,自己爬上床榻,回头挽留了一声:“下雪了,殿下别走了。” 花锦正拽着嬷嬷备好的验身帕准备扔在一旁,看沈昭又木着脸杵在床榻前,花锦困得直掉眼泪:“明日还要进宫,殿下。” 花锦实在是睁不开眼睛了,嬷嬷教的东西全忘了,她梦魇缠身,平日也常让添云或是嬷嬷上榻陪她,身边多了个人也不痛不痒的。 天将亮,婚房外早已等了许多人,安公公焦急地踱步,他原先听主子说不会宿在婚房,晨起去书房,却发现书房空空如也。 杨嬷嬷稳如泰山,她摇摇头:“再等等。殿下有分寸。” 她实在是无眠,尽管困倦到头疼,但一闭眼,前世的孤寂就会席卷她,实在是不敢睡好觉,生怕噩梦无情。 当初不顾旁人异样眼神,花锦还是追寻了过去,妄想唤醒从前待她好的沈焰,可他退避三舍,难掩排斥厌恶,寒声斥责:“孤与你身份有别,此后不必再多言。” 她其实一点都不想再见到沈焰。 再后来,太子向她诉说情愫,向陛下求了一桩婚,门当户对,当是好姻缘。 险些忘了。 今晨要去宫中拜见皇后,花锦本就是偏媚态的长相,添云为她梳妆时都收了力,生怕不合皇后眼缘。 沈昭没了装病的理由,只好陪她一路进宫,他走的极慢,在与花锦分别时叮嘱了一遍:“我去见过父皇,就去寻你。” 这回沈昭与她同行,竟比她自己来晚到了些,花锦琢磨着,没敢走平时的路,怕与沈焰撞个正着,她如今是燕王妃,与他见面终归不好。 添云为她着想,焉知今日有多少等着看笑话的人。 太子殿下身份尊贵,怎么会绕道呢。 可花锦忆起沈焰寒声斥责她的模样,自嘲般地摇了摇头:“今日本就来晚了些,快走罢。” 花锦今日穿了不容易出错的绿色,绿色素净端庄,衬得她稳重不少,她从前极爱明艳的颜色,成为燕王妃来宫中请安,被妃子耻笑内涵不知廉耻。心转意。可唯独没人想过她是真的喜欢明亮的颜色。 花锦敛眸,轻轻地呼吸,掩去心底的不甘,她力弱,的确无法与沈焰的权威抗衡,只求早日离开这座牢笼,不负她忍气吞声,改变性情。 连燕王身边的杨嬷嬷都没想到主子会宿在婚房,她们都做好了沈昭离开的准备,添云知道花锦常做噩梦,不敢睡深了,一直等着花锦唤她。 添云忽然指向前方的一棵树,立在苍茫白雪中,散发着凛冽之气,玉树琼雪,抵着朱红色的墙肆意生长,景色瑰丽,令人称奇的是,树上还有几处未曾枯败的嫩绿,熬过了严冬。 沈焰瞥了他一眼,李庆打着哈哈:“奴才就是问问。想来今日燕王与燕王妃也会入宫,殿下谨慎些,是好的。” 花锦仰头去看,她已经很少再露出这般天真烂漫的姿态,添云心中苦涩,虽然不忍心打断,但还是提醒:“误了时辰就不好了,您若是想看,不若请过皇后安再来,别让燕王殿下久等了。” 沈焰如临大敌,宫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若是花三死缠烂打,必定是两败俱伤的场面。 沈昭是三皇子,按照嫡长顺序,应当是沈昭做太子,但他病弱又顽劣,不得皇后宠爱,亲弟弟沈焰出生后,他更是过得艰难,他们兄弟两个关系并不好。 花锦无语片刻,微微欠身:“见过太子殿下,今日还要向母后请安,妾身先行退下了。” 倒是让沈焰措手不及。 他该庆幸花三没有死缠烂打,可身处高位久了,难得有人躲他像躲鬼,再忆起花三从前温婉依赖模样,让沈焰心里更加不舒服。 过往,何必再纠缠? 是了,她嫁人了。 花锦却像脚下生风,走的飞快,生怕沈焰与她同时抵达坤宁宫,惹来旁人的闲言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