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头透过厨房的门看了眼外面的妻子,李源心里忽然就明白过来,她把孩子一直抱的那么紧,大概是已经开始难过起来,回到家见不到孩子的日子……
世界上哪有天生的铁石心肠?
哪个妈妈会舍得让孩子远去?
哪个人又真的愿意抛弃小我的一切,去救这个国?
李源忽然想起前世的一句话:越是明白的多的人,越是懂的多的人,越是站的高的人,往往越痛苦。
就像秦大雪曾经跟他说的那句话:这个时代,如果连他们这些受过良好教育的知识分子,都不能站出来去承担这个民族的前途,那还能指望谁呢?
西北大戈壁上,有无数共和国最后的科学家们在那里为了民族的生死存续在奋斗,为国家争取时间。
但只靠镇国武器,只能自保,还不足以让国家走出困境。
秦大雪怀有的抱负,就是强国富民。
可抱负伟大不代表人就是圣人,她也有心也有肺,也有七情六欲,也有怜子之情!
怪不得,她一开始就没准备过结婚生孩子,怪不得,那晚上她说,他乘虚而入,害苦了她……
看着抱紧儿子站在院子里不愿靠近的妻子,李源心里一阵心疼怜惜。
他抓紧时间将饭菜做好后,家里的大木头圆桌子都摆满了,李源见秦大雪都不大想让他坐跟前,笑道:“行了,等孩子大一些,我保证每年带孩子回来看一趟。在那边上完小学,就回来读中学。”
秦大雪鼻子猛地一酸,大眼睛里一下充满泪花,嗓子哽咽了几下,到底还是没说出话来。
周围一下安静下来,当初李幸跟娄晓娥去了港岛,李源都失魂落魄难受了那么久。
当爹的如此,更何况当娘的?
李源又笑道:“不立刻走,要在家住俩月。”
秦大雪却沙哑着嗓子摇了摇头道:“越早走越好,快刀斩乱麻。等形势好了,再回来。”
她和曹老关系非常好,两三个月里总能见到一回,但也更能清晰的体会到,上面的惊涛骇浪。
稍有不慎,就会化为齑粉,她担心真会出大乱子。
再说,这边的教育情况是什么样的,她心里也清楚,更痛苦。
小学荒废、中学荒废、高中荒废、大学荒废……
反正小学毕业、中学毕业后都要下乡务农,学会写名字后,谁还愿意吃那份苦去认真学?
哪个老师还愿意认真的教?
管的严了,还容易被打……
整整一代人啊,就这么荒废掉了。
秦大雪自己可以咬着牙在泥泞里前进,但她还是想让自己的孩子,接受良好的教育,只要他将来能回来报销祖国就好。
李源没有再多劝什么,因为形势很快就会转变,他只笑了笑,道:“放心吧,有我呢。虽改变不了天下大势,但总能保证咱们这个小家,温暖温馨。来来来,吃饭吃饭,吃饱喝足了,才能更好的干革掵!”
秦大雪也收敛好情绪,道:“你回来的正好,公社有几个社员病了不少日子了,区卫生院的大夫也看不明白。明天有没有时间?”
李源笑道:“你都开口了,我还能说啥?”
秦大雪呵呵一笑,然后赶忙招呼道:“爸妈,大哥、大嫂,快吃快吃。我们家这口子别的本事平平,就看病和做饭两样,天下无敌!”
一大家子哈哈大笑起来。
……
这一夜,忽起秋风,呼啸之声源源不绝。
泛黄的榆树叶如大雪喷飞……
屋内,相思化成了水,不舍如泥。
水土交融,筑成了跌宕之世的一个温暖小家。
“呼……”
秦大雪连一根指头都不想动了,吐出口中塞堵之物后,倚在李源怀中,心情似乎通透了许多。
李源用拇指轻抚着她额头上的汗珠,取笑道:“又该说开张吃三年了?”
秦大雪摇了摇头,笑道:“我在想,温柔乡果然是英雄冢,无论对男人还是女人。你没回来之前,我从未想过自己会软弱到这个地步。可看到你后,才发现之前的坚强,原来一直都是强撑着的。在自己男人面前,一瞬间就软了下来……所以你得快些走。”
李源问道:“形势这么艰难吗?”
秦大雪迟疑了稍许,才对李源小声讲了一些秘辛,传出去都是天崩地裂老百姓不会相信的那种。
李源听了沉吟片刻后,缓缓道:“要对老人家有信心,那些人是斗不过他的。也不要太焦虑,再等等看。你知道咱们最大的优点是什么吗?”
秦大雪摇了摇头,道:“你回来了,我就不想再动脑筋了……”
难得娇憨,让李源更加喜爱,抱的更紧了些,道:“是咱们走的每一步,过的每一天,每一年,都未曾虚度。扎扎实实的做了很多实事!这个路子,咱们坚持下去。低调、稳健的做实事,本本分分的做好分内事。一旦形势好转,咱们就会进入一个快车道。”
秦大雪听不进去,惆怅道:“形势何时才能转好呢?”
李源摇头道:“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眼下这种局面,肯定不会太长久。民心思安,思定,思发展。没有人能逆着八亿百姓的民心大势前行太久,谁都不行。”
秦大雪嘲笑道:“自我安慰……不过,也只能如此了。你在港岛那边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