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里德曼一下子来了精神,声调也拔高几分道:“问题是,你们的经济明显出问题了!恕我直言,那个双轨制就像一个玩笑。
“没有谁能够在跨过一条河的同时,又没跨过去!”
李建昆瞥他一眼道:“那是你没见过。”
李建昆略作停顿,扫视全场,朗声道:“价格双轨制,是一个英明无比的制度。”
“哈哈哈!”耳畔传来弗里德曼的大笑。
在场众人表情愕然,继而你看我我看你。
因为就连他们,如今心里也犯嘀咕。
充当主持人的研究员,望向李建昆道:“建昆同志,你应该清楚,现在商品倒卖、腐败等问题,不断滋生,且日益严峻。”
李建昆点点头道:
“刚才不是说到,改革必将伴随着阵痛吗?在这件事上,我想把‘阵痛’,替换成‘代价’。”
李建昆叹息一声道:
“我们很难找到一个毫无弊病的万全之策。
“那么想要成功,付出一定的代价,就避不可免。
“为什么会有价格双轨制?
“不正是担心步子一下迈得太大吗?治大国如烹小鲜,我认为这样走没有任何毛病。
“经济从计划到市场的改革,重点在于价格改革,但我认为,目前我们全面放开价格的时机,还不够成熟。
“根本原因,就是我刚才说的:货币信心不足。
“我们需要给国内国际,一些时间。
“在这段时间内,我们利用国家稳定和经济发展,来增强人们对于人民币的信心,随着时间推移,民营企业和外资企业会越来越多,多种经济不断做出贡献,市场上的商品也会日益增多。
“等老百姓不需要再担心物资短缺,类似抢购、囤积商品的情况,自然也就会逐渐消失。
“到那时,我们便拥有了一九四八年西德经济改革时的基础。
“也才是我们全面放开价格的时候。”
李建昆顿了顿,道:“必成!”
这不是他的个人思考,而是历史告诉他的。
前世这一过程,我们走了十三年,从一九七八到一九九二年。
当然,中间打了岔。
倘若他今天的提醒,取得成效,兴许可以将这个时间缩短至十年内。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高见。”
旁边传来声音,道:“说来说去只是一个——等?”
李建昆望向弗里德曼,皱起眉头,喝问道:“如果全面采用休克疗法,出了问题,这个责任你来负吗?!”
“首先,我希望你明白一点,是你们邀请我过来的。”
弗里德曼不紧不慢道:“其次,没有任何计划,不存在风险。
“最后我想说的是,与其漫长的等待,何不尝试一下?你们的制度也有好处,不会出现不可控的情况。”
李建昆怒道:“站着说话不腰疼!”
弗里德曼耸耸肩,先望向台上的几名研究员,又扫向台下,道:“我算是看出来了,李先生是一个悲观主义者,他刚才分析了许多不利的因素,却全然忘记了分析贵国的优点。
“除了我刚才说的,你们的制度优势外。
“还有一点:你们有最好的人民。
“基于这两点利好因素,我仍然认为,贵国当前进退两难的经济现状,即使下猛药,采用休克疗法,最终照样能够平稳上岸。”
他顿了顿,道:“当然,我只是建议,选择权在于你们。”
李建昆站起身来,环顾全场,表情严肃道:“万万不可,这与急功近利有何异?我们根本犯不着冒险!”
充当主持人的研究员,与台下前排众人眼神交流后,同样站起身来,举着插线式麦克风道:
“好啦,那么今天的交流会,到此为止。
“还请弗里德曼先生和建昆同志的联络员,领二位去休息室休息,中午会有午宴。”
厅内响起欢送掌声。
小董来到李建昆身前,做邀请手势,指向厅门。
李建昆暗吸口气,该说的,或者说能说的,他大抵上都讲了,希望大佬们能做出英明的抉择吧。
不多时。
在小董的引导下,李建昆来到饭店二楼的一间布置妥当的休息室。
“先生,是喝茶还是咖啡?”
“红茶。”
“好哒。”
李建昆的思绪仍停留在会议厅,浑然没留意到,小董对他的称呼有了变化。
他和弗里德曼离开后,会议厅的大门再次合拢,没有其他人出来。
里面显然还在开会讨论。
原本李建昆并不想在这里吃午饭,思忖着,还是决定等等看最后的结果。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