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来,这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老李家的内院里,李建昆让二姐和小妹倒来茶水,和这些外村人坐在一起,了解起偷渡的具体事宜。
想要让李坚强坐实走私人口的罪名,那么就必须拿出确凿的证据。
好比现在,清溪甸尽管人人知道李坚强是靠偷渡的方式,把人弄到意大利,但是没人参与过,并不知道他是怎么偷渡的,找不到人证和物证。
“这我们也不知道,当天他把人集合起来,就带走了。”
“是啊,我们说想送送,不让。”
“只能肯定一点,就是从我们这边沿海上的船。”
“可能是葫芦口,那边走船最猖獗。”
李建昆托腮沉吟,这样说来,这些家长也作不了证人,他们同样没见到偷渡的任何过程。
“葫芦口是吧,我会走一趟,看能不能打听到你们孩子的消息,同时找到李坚强走私人口的证据,将他绳之以法,到时从他嘴里应该也能得
知一些信息,不过,你们最好还是要有个心理准备。”
他并不想给这些家长太多希望。
尤其是孩子走后,再无音讯的那种,大概率没熬过来。
从海上走私人口,动辄数月,看过几部纪录片的人都知道,那是一种非人的待遇。
——
葫芦口,距离清溪甸约五十公里,既是渔港,也是走私活动猖獗的地方,因形似葫芦而得名。
空气中带有经年不散的腥臭味儿,地面湿漉肮脏,李建昆沿着石板路来到石头垒起来的码头。
“兄弟,要鱼不?早上刚回来的新鲜货。”
李建昆摆摆手,示意不需要。
葫芦口事实上是个天然的避风港。现在,沿着码头停泊着大大小小几十艘渔船。
在李建昆看来,这些船都不具备远洋的能力,他猜想,人从这里登船去意大利,只怕中途还要转大船,又或者,走私船主胆大到他难以想象的程度。
此行,他就是想找到这名和李坚强有过交易的走私船主。
先找到他,不轻举妄动,剩下的交给大檐帽。
或许是因为李建昆一身打扮十分体面()
,看起来像个不差钱的主儿,很快,又有个尖嘴猴腮的人凑上来:“是不是找货啊兄弟?”
李建昆心里亮堂,这人就是走船的——本地通常用“走船”,来形容走私。
“不找货,是找渠道。”他说。
“渠道?”
“去外面的渠道。”
尖嘴猴腮的家伙瞬间明白,笑嘿嘿说:“有!只要是葫芦口有的买卖,没有我陈四儿不知道的,我不干这个,但我可以给你介绍,你给笔介绍费,能行不?”
为了看起来像模像样,就介绍费,李建昆还和他讨价还价了一番,最终确定为二百块。
“你要去哪儿?”陈四儿问。
“意大利。”李建昆说完补充一句,“普拉托。”
“那得找刘坨子。”陈四儿立马对上号。
“只有他一个?做独门生意,价格只怕不太好谈啊。”李建昆道。
陈四儿随口敷衍两句,说都是一个价。这和他没关系。
通过他的话,李建昆确认了想要的信息:走船带人到意大利的,应该只有这个刘坨子。
他八成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陈四儿带着他,离开码头,两人曲里八拐,来到一个白墙黑瓦的院子,里面有赌钱的声音传出来。
院儿里有人把守,陈四儿笑呵呵说:“找刘坨子的,有业务。”
把守的其中一人,让他们等着,自己则去喊人。
据陈四儿说,这是个赌场,眼下这档口春节还没过完,没什么生意,许多走船的老大,喜欢搁这儿赌钱,也算是一个固定的接单地点。
陈四儿的任务完成,拿着二百块,美滋滋走了。
不多时,李建昆在院儿里见到刘坨子,他带着两个跟班从屋内走出来,此人后脖子上有颗婴儿拳头大的肉瘤,难怪叫这个外号。
“一个人?”刘坨子上下审视着李建昆。
“不是,我要先找到渠道,一批工人,弄到普拉托,我想知道你这边靠不靠谱。”李建昆说,这么说的目的是想循序渐进,套刘坨子的话。
“我不靠谱就没人靠谱了,”刘坨子问,“你在普拉托搞服装生意?”
李建昆点点头。
刘坨子突然说:“ciao。”
李建昆微微一怔,不知道他为什么冒出个“乔”字。这时,刘坨子的脸色却一下变了:“抓住他,这人有鬼!”
李建昆这才反应过来,这怕不是一个意大利语,他拔腿想逃,发现为时已晚,院门被人堵住……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