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红色的罡风消散,呼啸的风声止息。
众人的心情却变得愈发紧张。
沉重的氛围压得所有人喘不过气来。
只因下一重劫数,又是心劫。
对于这种状态下的铜道人,心劫要比其他三重劫数可怕太多。
再经历一场心劫,无疑是雪上加霜。
没有人说话,只是在静静地看着劫云下的铜道人。
此时此刻的铜道人,要比一开始苍老许多,一派老态。
这本是不应该的事情。
每一重劫数渡过后,劫主理应都能得到天道的一场盛大反哺,受伤的形神得到滋养,只会更胜以往。
当下的铜道人,却如一截朽木,气息消沉,好似强弩之末,仿佛即将油尽灯枯。
见到这一幕,众人的眼神变得愈发黯淡。
古夜同样如此,但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还藏着一丝亮光。
“还有机会……”
他在心中作语。
又一轮心劫的到来,或许将唤醒心魔,并让心魔的威势更上一层楼。
但这同样是铜道人的一个机会。
只要能趁机彻底斩灭心魔,铜道人自可摆脱束缚,绝境逢生,更进一步。
如此一来,顺利渡过这一轮帝劫将不成问题,甚至有可能冲击第三轮帝劫。
唯一的问题是,铜道人能否做到?
“佛魔只在一念间,放下魔执,前方将一片坦途。”
一旁的金蝉子在低语。
场中看出这一点的人,不止古夜一个。
………………………………
正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铜道人的身上之时,没有人注意到的是,渡劫之地的火墙之外,一字禁海之外,极远处的一片长空。
这里的天空一片蔚蓝,感受不到任何劫数的气息,只能看到少数几朵白云悠悠而行。
云丛之上。
一男一女,两道身影并肩而立,一同眺望着一字禁海的方向,目光仿佛能够跨越遥远的距离,看清劫云下的所有。
“时候差不多了,第二轮心劫将要来了。”
男子年纪如二十八九的凡俗青年,身材中等,不算高大,也不算矮小。
他身穿一袭宽大的黑袍,头顶一根黄角,眉眼间带着一丝邪异,透露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味道,同时又带着一丝出尘,仿佛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他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目光转向身旁的女子,“时机一到,便要请仙子出手,帮我牵制住那些位护道者。”
女子一袭白衣加身,真如男子对她的称呼一般,宛若仙子临尘。
她身上同样有着一种出尘的气质。
和男子那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出尘不同。
她之出尘,宛若天上皓月,又若水中倒影,使人求而不得。
可惜,这女子似不爱笑,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
倘若一笑,定是倾国倾城,古来王侯将相,定都陶醉不能自已。
她冷漠道:“那劫主好像是青牛祖师的亲传弟子,你对他下手,难道就没有想过后果么?”
“帝境十一重楼,的确有些让人头疼,可天命之下,众生皆如草芥,他与我又有什么差别?”
黑袍男子笑容依旧,视身畔的美艳如无物,苍生万物在他眼中,好似都和尘沙无异。
他继续道:“更何况,我也并非一定要杀了那渡劫之人,只是想借他来打开局面,若他能为我所用,留他一命也无妨。”
白衣女子目不转睛地望着一字禁海的方向,仿佛很不喜欢黑袍男子这种睥睨众生的感觉。
“正如你对须弥佛帝的所作所为一般?”
她口中跳出一句惊人的话语,明明和黑袍男子表现的很生分,又好似和他熟悉了很久,知道他身上的一些隐秘。
黑袍男子知道白衣女子这句话是在讥讽。
只因他对须弥佛帝下手的那次,是他生平的一次重大失利。
“你不知佛从何处来,我不怪你,那位须弥佛帝身旁有两尊佛庇佑,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黑袍男子并不在意对方的讥讽,未曾恼怒。
只因他一生中的失利太多太多,但每一次他都能卷土重来,每一次他都能笑到最后。
更何况,在他眼里,须弥佛帝那次也算不上什么失利。
须弥佛帝天资聪颖,生来便有成佛之资,否则怎会被燃灯古佛收为弟子?
上古时代,他便盯上了须弥佛帝,想要将其掌控,虽然没有成功,但他却在无声无息中,唤醒了须弥佛帝的魔执,断了须弥佛帝的成佛路,这怎么能算是失利呢?
当然,这是个惊天大秘。
知道此事的人,除了他自己,也就只有眼前这位白衣女子。
哪怕是须弥佛帝自己,以及大罗天的那两尊佛,也不知罪魁祸首究竟是谁。
“那你此次要如何做?那人正在渡帝劫,一旦被卷入劫数当中,你自己也在劫难逃。”
白衣女子问。
“天道只能管束天道之下的众生,怎能染指天道之上的存在?”
黑袍男子冷笑一声,笑声中充满了不屑,没有丝毫对天道的敬畏之心。
他单手朝上轻轻托起,一枚巴掌大小的水晶球凭空出现。
水晶球圆润宛若天成,看不出一丁点雕凿的痕迹。
透明的球体当中,赫然封存着一株漆黑如墨的奇花。
“天魔花!”
见到此花的一瞬间,白衣女子冷峭的神色也多出了一丝动容。
“那劫主心魔已是难以压制,身处心劫中,心魔作乱已成必然,此后天魔降世,我再将手上之物捏碎,祭出这株天魔花,他才是在劫难逃的那个人。”
黑袍男子轻轻抛了抛手上的水晶球,仿若将一切都把握在了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