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而此时,刚刚只带着几百人逃脱升天的多尔衮一行,却又遇到的新的麻烦。
第93章 末日(下)
夜色初下,西直门外,却是一片惊惶。
千余最精锐的正黄旗宿卫精骑在前开道,数十辆大车鱼贯而出,所当者杀,其中不乏在京的清廷宗室将领,身后,不少普通满人、汉臣家属哭诉着想跟随在后,却被护卫的骑兵毫不留情斩杀逼退。
哭喊与火光映彻天地,多尔衮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逃,只要逃出长城,逃回关外,无论是察哈尔也好、科尔沁也罢,或是哪个无关紧要的漠南部落,总是有一线生机!
好在清廷虽已末路,但毕竟还剩下最后一分能用做拼命的忠心之士,这仅剩下不到两千,顺着混乱的内城街道,冲出了西直门的两黄旗护军营骑兵,竟是曾经偌大满洲帝国,眼下剩下的唯一军事力量了。
确切的说,其实还有山西的阿济格、满达海正白旗万余人,但由于王愬那好几万“乌合之众”,在太行山脉断绝东西,却是不可能就这般放多尔衮西走。
而多尔衮毕竟一代枭雄,哪怕在眼下这般穷途末路,举目无门的时刻,却是也没有失了心中计较,咬紧牙关,稳定心智,比起当年清军兵临江南,弘光君臣的丑态,却是强了不知多少倍。
按他的心思,自己此时也并非毫无生机,山西的正白旗尚未受重创,集结起来尚有万人以上,只要自己能够冲出关外,纠结到察哈尔等亲清蒙古诸部,再通过长城与山西方面取得联络,内外策应,将正白旗保全撤出大同,遁入大漠。
那大清依旧还有机会!
甚至到了那时,由于正白旗完全就是他的根底所在,反而能令他彻底掌握流亡朝廷,大不了,也学南边那位光烈天子,砥砺八年,从头再来。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归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当年皇阿玛起兵之时,身边还没有这么多兵呢!
当然,只是那“卧薪尝胆”之人,恐怕未必是他多尔衮了……
“咳,咳……”
多尔衮勒马在队伍前端,相较于当年入关意气风发之时,消瘦了许多,几乎判若两人的面色上,有种异常的潮红与兴奋,马背颠簸,不时还会剧烈咳嗽几声。
按照原本历史,他本应在三年前就因外出蒙古而染病去世,现在虽然由于某人的蝴蝶效应,数年来焦头烂额,自然是没闲心去搞什么巡游,也因此多活了几年。但病根子毕竟是有的,再加上这几年来,夙夜忧叹,兢兢业业,面对一日不如一日,崩坏如斯的各地局势,身体情势很快恶化。
眼下强撑着一口气,翻身上马,颇有一番“回光返照”的意思在。
身后一辆并不起眼的双马所拉马车中,今年刚满十四岁的少年,爱新觉罗福临,也就是大清顺治皇帝,于惊惶之中,和自己母后畏缩在一起。
为了不显眼,车队中,标志着圣驾的华盖车驾,事实上是空的。
多尔衮咬牙不断催促着队伍前进,此时队伍中为首的是正黄旗内大臣索尼,和两黄旗统领刚林、贝勒巴尔楚浑等人,事实上还有许多本该一起成行宗室勋贵,由于城中动乱事发突然,都没来得及带上,此时怕都已经凶多吉少。
大约三千人左右的队伍,全无步卒,要么是马车,要么是骑兵,又是仓皇逃亡,故而行动速度还是颇为迅速。
在砍杀中冲破西直门后,短短不到半个时辰,就跑出十几里。
身后北京城烈火熊熊,喊杀、哭声震天
虽然明知那其中不乏他们亲人、部属的声音,但也只能紧着心情,不断向前。
但事情却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
就当多尔衮等人行出北京城外四十多里,天色已然转黑之时
前方却忽然有一股数十骑的烟尘奔来。
众人惊惶,在最前列负责警戒的巴尔楚浑连忙勒马,让两个佐领领着百余骑应对。
但还没等放箭,火把映照之下,见对方镶黄色布面衣甲,残破染血,马上还有未拔箭矢,不少人负伤残喘,方知乃是自己人。
那数十骑为首的乃是个镶黄旗佐领,看远处这般架势,只是清军大队
只是强打着力气,勉力最后说道
“居,居庸关,明,明骑……”
犹如晴天霹雳,刺破了多尔衮等人的最后幻想。
原来,李定国刚至天津时,就已经派出全军精骑,奔袭居庸关,便是料道多尔衮极可能从此处逃跑。
于是乎,作为都督佥事,临时充当全军骑兵诸将的李来亨受命之后,立即行动,让全军只带七日食粮,近万骑兵,从天津,往居庸关方向疾驰。
正是关键时刻,李来亨让各部不要怜惜马力,路上若有意外减员,就地安置,其余人等继续日夜奔袭。
四日之内,强行军五百余里,硬是赶在白文选抵达卢沟河之前,便兵临居庸关。
刚至关下,也不顾兵士疲乏,旋即攻城。
守关的衍禧郡王罗洛浑,今年不过不满二十而已,本来只是个毛头小子,奈何这些年族中能征善战的宗室将领,都已凋零殆尽,而居庸关这种紧要地方,又必须要由放心之人把手,才临时顶了上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奈何满洲子弟之中,也并非都是如硕塞、岳乐、图海那般有雄杰之气的,罗洛浑生于后金稳定之后,年方十九,根本就没见过真正的刀兵血战。
居庸关城内,只剩下镶黄旗五个牛录而已,其实以居庸关的形胜险要,这千余精锐军士,只要防卫得当,把李来亨所部堵在关内十天八天,还真不是很难的事情。
届时长途奔袭的李来亨碰壁坚城之下,
但奈何,只看到余晖之下,明军上万铁骑甲片刃锋闪耀骇人,烟尘滚滚,震天动地,罗洛浑便已两股颤颤,哪里还有敢正面相抗的勇气?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罗洛浑惊惶之下,丑态尽出,竟是连话都说不来,进退无度,哪里能组织守关?
失去主将调度的居庸关清兵,虽然在各自佐领的勒令下,守兵们还是积极开展防守。
但罗洛浑是个雏鸟,李来亨虽然同样年不足三十,却已然历经十余年战阵。
只是刚到城下,便明白,此时正该一鼓作气,竟是不顾伤亡,也不准备什么攻城器械,近万精骑竟是直接一面齐射压制城头,一面举着最简易的竹梯乃至于长木,搭上城头,便衔刀冲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