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古莉娜扎喉咙滚动。
忽然想起,曾经自己也是这么单纯善良。
高中时每天用零钱买小鱼干,喂学校后门的瘸腿橘猫。
即使被抓伤也笑嘻嘻说“它只是害怕”。
曾半小时带迷路的老奶奶找公交站,还偷偷往对方口袋塞了二十块钱。
现在见到路人靠近就下意识后退。
第一次微博收到“你好美”会认真回复“你也是小仙女!”。
现在知道点开对方主页可能全是骂她的水军。
出道前给每个接机的粉丝写便签画笑脸。
直到有人把信拍卖给私生饭。
曾经敢素颜出门顶着一脸痘痘跑去买奶茶。
现在口罩墨镜不齐全会焦虑到胃疼。
以前会把家人做的馕饼分给全班同学,如今连晒家乡美食都有人骂自己兴疆人立人设。
记得第一次看到“娜扎滚出娱乐圈”时,自己半夜哭着打电话问妈妈:“他们为什么讨厌我?我明明不认识他们。”
出道之后,逐渐被恶评吞没。
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自己。
不知道什么时候,思维被恶评影响。
觉得爱情一定会以悲伤收场,觉得帮自己的人一定是谋求更大的利益,觉得所有接近自己的人,都在算计自己。
觉得不会有人凭白无故的喜欢自己。
但一定会有人平白无故的厌恶自己。
时刻感受恶意满满的世界。
变得越来越不爱笑。
不再相信努力会有回报。
不再相信善意会有回响。
学会了虚伪和戒备,弄丢了最初的自己。
忽然想起,高中学校后门那只瘸腿的橘猫,可能还在等自己,而自己已经不敢为任何人停下脚步。
学生时代,纯粹的善良,纯粹单纯的那一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丢了。
忽然被唤醒。
回过神来,才发现被墨镜遮挡的双眸,已经一片晶莹。
进入社会后,眼泪都是倒流的,从心脏逆涌到没人看见的地方。
看着周野蹲下来摸导盲犬。
古莉娜扎在墨镜后流的泪,是为十八岁那个喂猫的自己而哭。
她放平呼吸,依旧保持盲人的姿态,视线看着前方,听周野说话时,脑袋倾斜偏向周野。
墨镜后的眼睛,向周野瞄去。
发觉周野没有看她,依旧蹲着摸导盲犬的头,玩狗狗的耳朵。
她这才偏头向周野看去,嘴角露出笑,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气声说道:“我已经看见这个美好的世界了。”
聊了几句。
发现古莉娜扎是要去慈云寺祈福,离这里不远,周野跟着一起去。
经过红绿灯时,周野依旧牵着古莉娜扎的手:“姐姐,我就是你的人形导盲犬。”
“你叫什么名字?”古莉娜扎始终保持盲人头部微微上扬的固定角度。
“我叫周野,你呢姐姐。”
“我叫拜合提亚尔。”娜扎说的是自己的姓氏。
“拜…拜……”周野口中拜了几下,也没把娜扎说的这个名字拜出来,记得后面的两个字:“亚尔姐姐。”
她问道:“你是少数民族吗?”
“我是兴疆人。”
“兴疆那边,葡萄好吃啊,还有羊肉串。”
古莉娜扎咧嘴笑:“是啊,是啊。”
没一会儿,聊到周野的学业上:“你以后大学,想学什么专业呢?”
“其实按照我爸妈的规划,我是要出国留学的,读的是雅思班,但是我读到高三脑子一抽,忽然想学表演,想考北电,就去读艺术班了。”
“高三了临时转艺术班?”
胡闹嘛这不是。
自己也是北电的毕业生,高中读的是兴疆艺术学院附中,从小学习这方面的训练,才通过艺考上的北电。
古莉娜扎下意识的想偏头看周野,及时克制住。
她继续保持盲人走路姿态,被周野和导盲犬牵着走:“你爸妈是不是平时光顾着呼吸,忘记呼你了?”
“我爸妈是挺不理解的,但是很支持我。”
周野给古莉娜扎讲述完,爸妈是怎么支持自己荒唐的想法时,两人快到慈云寺了。
古莉娜扎默默听完。
明白周野为什么如此单纯善良。
因为出生在一个有爱的家庭里,就和自己一样。
既希望周野的艺考能顺利通过,不用那么忧心忡忡,开心一点。
又希望周野艺考会落榜,不至于走上和自己一样的路。
自己的心里早就被恶意填满。
不忍心周野最后变得和自己一样。
抬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