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从梁家回来,李龙接下来两天,就天天拉着鱼往县里大院送。那野猪一时半会儿他也不着急着宰,毕竟后面还有时间,况且在李龙看来,等到过年前去卖野猪肉可能会更好一些。毕竟到时候大家都准备过年,城里的人基本上都会想着割点肉回家包顿饺子。
每天上午两车下午一车,拉了几天后,到周末就停了下来。
因为这个星期天,大强就要结婚了。
星期六的时候,李龙就去到陶家看了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陶家院子外面的雪清理的干干净净,大门和李家一样,没有大门,就是敞着的,两边的墙上贴着对联,看着龙飞凤舞的感觉,应该是顾博远给写的。
还没到院子里就闻到了一股子混合在一起的香味儿,李龙勉强能闻出来炸丸子、炸洋芋准备做拔丝土豆等的味道,其他的在冰冷的空气中闻不出来。
院子里李建国正和大师傅老高和老黄两个在商量着明天的正事,看到李龙过来只是点点头,继续聊着正事。
李建国作为村子里的元老,曾经大食堂的司务长,村民小组的组长,是老牌总管——在他离世前,但凡村里人家结婚,基本上总管都是他。
而陶家的结婚准备在一个多星期前就定下了帮忙的人,三天前“请东”的时候李建国就在陶家把具体的事给确定下来了。
农村结婚通常一个多星期前发请柬,当然知道办事可能一个多月前就知道了,正式发请柬通常提前一个星期。
而在大集体的时候,结婚的人通常选在八月十五、国庆节这样的节日,为什么呢?因为这个时候队里通常会杀猪、宰羊或者宰牛,这时候结婚,去和队长说一声,队里通过会给留一套牛杂碎、或者一只羊,帮着结婚这一家办事。
当然,其他时候就没这个福利了。
而在现在这个时候正式办事,陶家在一个月前就开始悄悄准备物资,“请东”的时候,把李建国、老黄、老高这样的大师傅以及的帮忙的小伙子请过来,是提前先请大家吃一顿,同时也是有任务的。
总管会问清楚要待多少客。通常全队人,除了死仇,一般都是要请的,比如队里基本上就十桌客,那么要加的就是女方过来多人。
因为是隔壁村的,来往方便,所以过来可能至少两桌客,这就是十二桌的客。而老黄和老高两个大师傅就要按主家的想法,把菜单拟出来,在请东这一天拿出来让大家看合适不合适,合适的话,主家就得去准备这些食材了。
准备工作当然不仅仅是食材,那些端盘子帮忙的年轻人,要去附近挨家借桌子、板凳,借回来后通常还要在板凳下面写上原主家的姓或者名,还的时候别搞混了。这些都是总管要安排的。
总管不仅要安排这个,还要安排端盘子的年轻小伙子谁负责哪几个桌上菜,谁负责上哪几个菜等等。
李建国不到三十岁的时候就当上总管,那统筹能力自然不是一般的。他要安排好这些之外,还要负责安排人坐哪一桌,有些重要的客人位置是提前确定的。
而本队喝喜酒的人过来,那就是临时安排座位,毕竟有些人一家老小都去,有些人则是就来一两个。这个位置就是临机决定了。
李建国和李龙闲聊的时候说过,其实这些程序都已经是简化的了,毕竟要按老家的程序,从接亲的时候那就是一套套的说辞,对亲家,对大厨,对来宾,都是有讲究的。而北疆这边已经很简化了。
当然,再简化也比在酒店的要繁杂一些。上一世哪怕到李龙离世前,本村至少一半办酒席,还是在村里,而隔壁村或者说整个大趋势都是去县里的酒店,那样省事。
但少了原来的热闹了。
陶大强早早就给李龙说,希望他能跟着自己去接亲,李龙自然是说没问题的。
因为是冬天,院子上面临时搭了棚子,直接就是从老马号那里拖来的没合格的苇把子棚在上面,虽然光线暗了些,但如果下雪至少是不需要在雪地里吃席。两个新砌的高台灶现在里面还有火,上面有锅。大部分食材现在其实都已经弄的差不多,明天就是过一下油,热一下就能吃,算是一天的预制菜,毕竟当时临做,那是做不出来的。
有小孩钻进钻出,从桌子上抓把瓜子吃,通常这时候瓜子里会混有生和水果硬,现在当然就只剩下葵籽了。
李龙进了屋,看陶大强穿着中山装正在那里呆呆坐着,听着他爸说着什么。旁边还坐着陶大勇和他媳妇。他们看到李龙过来,都站了起来。
“小龙来了啊。”陶建设没穿新衣服,脸上带着笑,“明天就麻烦你和大强一起去接亲了啊。”
“那有啥麻烦的,”李龙笑着说,“那不是刚好热闹热闹嘛。”
陶大强站起来对李龙说:
“龙哥,走,去我新房看看。”说着便带着李龙到了另一边的新房。
新房里布置了拉,墙虽然没有重新刷过,但是认真打扫过了,床上摆着新的缎被,枕头上也是红双喜,脸盆架、洗脸盆也都是带着喜字的。桌子上摆着一盘瓜子、一盘水果和一盒香烟。
最显眼的,自然是桌子靠窗户的位置上,有一个收音机。在这个手电真能当家用电器的时代,有一个收音机,代表着这一家至少在这个时候算中产以上了。
收音机上盖着一层薄纱巾,免得落灰,和再过几年,少部分人家里有了电视机一样,上面会搞个手工缝制的套子,或者纱布盖上。
这时候人们不会去管电视散热好不好,只是希望不要落灰,也是显示着这玩意儿的贵重。再往后,洗衣机、冰箱都是这样,家里的老人会执着的把每个贵重的东西盖上布。
收音机插头并没有插在插座上——这时候的插座还是那种黑色的只能插一个插头的。白的那种直接接电线的也有,但少。
东面的墙边还放着一台缝纫机,崭新的,李龙算是看出来了,陶大强为了这个结婚,也算是把家底子都掏出来了。毕竟这一年他挣的钱,去掉缝纫机、自行车、收音机,再加上这一屋子的新家具,也不剩啥了。
“布置的不错嘛。”李龙笑着说,“紧张不紧张?”
“有一点。”陶大强憨笑着,“其实经常见的,但想着明天去接,可能……还是有点紧张。”李龙笑了,他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来递给陶大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