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顿时乱糟糟的吵作一团。
中年男人明显不如老太太,没有什么吵架的经验,三两下子便被骂的哑口无言。
马褂老头打着圆场,连忙将两个人给分开,嘴里连连说道。
“诶呦,莫要吵咯,莫要吵咯,都是些小事,要吵到孩子咯!”
“呜!”
火车鸣笛声忽的响起来,整列火车开始运行,车厢之内众人都被吓了一个趔趄,
列车员在前方大声喊道:“火车开动!各位乘客小心摔倒!火车开动!”
随即这两人才悻悻然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各自撇过头去。
章太炎听罢这些争论,仅是微微一笑,他对于张之平作出了评价。
“张之平我倒见过几次,惯是会写些风雪月,现在看来写策论也如同空中楼阁一般,令人耻笑!”
他拍了拍包国维的肩膀,似乎是害怕对方冲动,继续说道:“莫要放在心上,跳梁小丑尔。”
包国维则是说道:“学生如今倒是没有精力应付了。”
“以你的性子,恐怕不会就这么算了吧?”
章太炎知道这个徒弟是性情中人,不是睚眦必报,但必定以牙还牙!
包国维微微一愣,感觉自己的心思越来越逃不过章太炎的眼睛了,随即说道。
“倒是被先生看穿了,比起这些空洞的言语之争,学生以为,更能说明问题的,是脚踏实地的真实情况。”
“哦?”章太炎挑了挑眉头,十分的感兴趣,将手头的书籍放下。“仔细说说。”
“我若是跟他意气之争,在报纸上开展骂战,反倒是落了下乘。”包国维认真解释说道。
“学生的目标是解决疫病,并不是与他置气,
所以仅仅需要今后解决疫病之时,将一切经验总结归纳,形成一份完整处理疫病的经验报告,届时便可以登报分享给各个省市。”
他摊开手说道:“届时任何的诋毁流言,在真实的数据和文字下面,就如同土鸡瓦狗一般,一吹就破!”
这番话说完,章太炎当即眼前一亮,他倒是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这个方法,仔细思量一番便越觉得妙。
若不是在车厢之中,恐怕这个时候会大声笑出来。
“不错!不错!”
他连连点头,对于包国维的回答十分满意,面露红光地说道。
“此乃阳谋也!那张之平想的是个人利益之争,而我之徒儿所想的则是天下苍生福祉,这之间的眼界格局,高下立判!”
章太炎显得十分的快意,从心里升出一股子油然而生的骄傲。
恨不得在心里面呐喊说道。
这是我章太炎的徒弟!
快看看这是我章太炎的徒弟!
连不经常说话的高为新,随之看向包国维的眼神中,都多了不少赞许。
见章太炎如此夸赞,他言语之中都有些嫉妒了,不免问道:“秉文平日里都看些什么书?”
包国维倒没有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非要说的话学习过教员的文章算不算?
他回答说道:“倒不是看了多少书,温故而知新,抓紧核心矛盾尔。”
“抓住核心矛盾.”
高为新的瞳孔张开,好像是第一次接触到这个词汇,脑袋里面陷入了沉思。
就连章太炎,对于核心矛盾这个词,也不免将其记在心里。
“这个说法,倒是有趣。”
此间事情结束后,接下来的旅途基本上都在枯燥中度过。
民国时期,这还是蒸汽火车,约莫早上八点钟左右火车出发,到达沪市的时候,便已经是晚上18点了。
这一时期的列车上并专员报站。
但每到一站都会有查票员严格排查有没有人偷票,所以倒也不怕会坐过站。
“先生,咱们往哪里去?”
跟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三个人便出了沪市火车站,高为新看着拥挤的人潮,不由得转头问道。
比起杭城,沪市的夜空是灰蒙蒙的一片泛红,好像霓虹灯光将光亮都打在了夜空之上一般。
门口的黄包车师傅时不时就会上来搭讪,操着大江南北的口音。
“老总,要坐车伐?我这里比别人便宜!”
“先生,我这腿脚可得劲了,拉车稳得很!”
“盆友,里要摔车不要,马上就造!”
“莫要着急,我先前已经跟杜先生联系过了,他会派人来迎接咱们。”
章太炎脸上疲倦,但眼里依旧有着神采,四处张望一番,没有发现熟人,又不免有一些失望。
这时忽然听到,一个青年的声音。
“章先生!章先生!在这里!”
路边,漆黑轿车下来一位身穿短打的魁梧青年,身姿矫健,三步两步就来到了几人的面前。
“诶呦!郭二爷!”
原先还围绕在几人身边的黄包车师傅,一见到来人顿时吓了一跳,纷纷拱拱手,随后像是躲避灾难一般,逃离了这里。
来人脸色倒是毫无变化,对着面前的章太炎行了一礼。
“见过太炎先生!”
包国维这才发现,这是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汉子,脸上一道疤痕从嘴角一直到耳根,显得十分的恐怖。
“是郭泗啊!倒是好久不见了,你家师父呢?”章太炎点点头说道。
话音刚落,却听见一声爽朗地大笑声传来。
“太炎先生,咱们可是有些日子没有见了啊!”
一个身影从轿车的后座走下来,身材笔挺,眼神犀利。
他身穿一身黑灰色马褂,深眼窝,厚嘴唇,手里还拿着一把纸扇子。
不是杜月笙,还是谁?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