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走廊里,陆曦深深看了他几秒,一笑,搂住他的脖子,把下巴搁在他宽宽的肩膀上,“那我试试复建,再跳。复建很疼的。”
方圆说:“那就不跳了。”
“要跳的,你不是爱看么?”
“那就跳。”
陆曦“嘻”一声,“方圆,你真贪心呀。”
到了一楼,两人在大厅里等着。
陆曦说:“你把我放下来啊,不累呀?”
方圆胳膊都快酸了,但没放,小臂感受着屁股蛋的温度。
“不累。”
“方圆,你真的贪心。”
艺术学院靠海,大门外是墨色的海面。
厅里静默很久,陆曦的心跳从后背传到他身上,越来越快。
陆曦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很想知道方圆在想什么。
方圆说:“完美世界你多少级了?”
“……”
他会不会因为愧疚,心里一波动,就回头亲我一口呀?
或者趁机说些什么好听的?
“就这?”陆曦笑着说:“85级。”
“89副本之后,打算成仙还是入魔?”
“夏初说妖精入魔攻击力高。”
“哦。”
方圆胳膊酸到受不了,顾不上感受屁股蛋了。
他把陆曦放到大厅的长椅上,然后……轻轻拎起她的左脚腕,站直了,让她左腿尽量持平,不向下充血。
陆曦笑到不行,“干嘛不放到凳子上?”
方圆说:“多摸一会儿。”
陆曦又笑,良久,幽幽一叹。
“方圆,妖精是不是因为本身就是歪门邪道,才不能成仙啊?”
方圆摇头:“所有仙职都是主辅,攻击力不高。”
“你是武侠,我如果选择成仙,是不是也能辅助你?”
方圆看着她,陆曦也仰头看过来,门外路灯倒影在她的眼睛里,两点暗黄,确实像妖精的瞳孔。
方圆点点头,“能,但我不经常在线。”
陆曦甜甜一笑,说:“没关系的,记得有我这个专职辅助就好,我还抓了一个北极熊当宝宝,它可厉害了,凶的很。”
说着还张牙舞爪摆出凶恶的表情。
方圆说:“好。”
相视无言几秒,他向陆曦靠近一步,陆曦身子明显一抖,他就不靠近了。
走廊里突然“吱儿”一声,一只大耗子咻地跑了出来,到楼梯口,向负一层跑去,陆曦吓得大叫。
紧跟着,又是一阵爪子挠地声,一只黄色大猫跟着耗子跑了下去。????“啊!是橙子,它怎么跑出来了?”陆曦喊道。
方圆没看清,但学校寝室禁止养宠物,肥肥的大橘只有么么茶一个地方有。
“你确定?”
陆曦点头,“确定确定,这阵子我就和它玩来着。”
方圆想了想,说:“可能是从仓库上面的通风口钻出来了,前几天改装的仓库,被这些小家伙发现了进出捷径。”
陆曦说:“快,我们去找它,别跑丢了。”
方圆说:“你能动么?我去吧。”
陆曦看着他,“你不想背我了?”
艺术学院的负一层有四个屋子,一个仓库,三个大教室。
音乐排练厅,舞蹈排练厅,一个大型画室。
不背人,方圆也追不上猫,但他和陆曦都清楚,不找,猫也会自己回去。
现在下来,不是抓猫。
陆曦打开手机手电筒,在背上为方圆照路,走廊漆黑一片,但能听到窸窣声从尽头传来。
走过去,是仓库,声音从里面发出的。
陆曦说:“门锁了么?”
方圆用脚踢了一下,门直接开了,两人同时闻到一股浓浓的灰尘和油漆味。
陆曦说:“里面是一些乐器和画画的耗材。”
方圆说:“你照左边墙角,我听见动静了。”
光束过去,果然,大橘“橙子”正隔着一堆画架、画纸和染料桐,抻着小胳膊往里扒拉。
凑近了,有只灰色耗子拼命在墙缝里钻。
陆曦咯咯笑。
橙子回过头,大胖脸上委屈巴巴的,陆曦笑的更厉害。
方圆也被猫咪的样子逗乐了。
陆曦突然说:“这里好黑。”
方圆说:“害怕就上去吧,邹安应该快来了,地下室信号不好,他联系不着我,可能会去寝室。”
陆曦说:“能让他等等么?”
这句话带着颤音,抓着他肩膀的小手也紧了紧。
方圆侧过头,陆曦的脸在强光后,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本能觉得,一会儿应该会发生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的前戏。
方圆走到墙边,将陆曦放在一张大大的柜子上,旁边是大卫石膏像。
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了,他低下头,陆曦却用手电光照着他,手阻拦过来。
“你去开灯,我要看着你。”她说。
方圆走去门口,打开开关,顺手关上门。
屋子亮起的刹那,正在要电线的耗子吱儿一声,一哆嗦,不动了。
灯光一闪,灭了。
陆曦笑道:“看不见了。”
方圆凑过来,“还要么?”
陆曦说:“你过来。”
她关掉手机电筒,屋子里一片死黑,除了橙子,谁都看不到他们。
陆曦的第一句话是:“不要碰到我的脚。”
第二句是:“那天你和飞飞在自习室…她是给你…那样么?”
第三句是:“今晚让你亲,让你摸,但不能那样。来吧?”
方圆被她的事前声明逗笑了。
低下头,香味越来越近。
抓着自己胳膊的小手越来越抖。
两人嘴唇贴合的一刹,陆曦不抖了,她清晰感受到一股别样的情绪在心头滋生,然后蔓延,她想哭。
她在想:我是什么?
方圆在这一刹感受到了不同于去年舞台上那一吻的滋味,他清楚地知道,两人之间是有火花的。
真的有火花,真火花,噼啪闪动,除了引燃两颗心,还引燃了画纸和丙烯染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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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票是凌晨三点半的,方桦觉得自己该走了。
她没什么行李,车上的东西…算了吧。
车…先停机场,如果以后还回来,再处理。
一个旅行包,是她在这个世界全部的家当。
收拾完,她坐在床边看着一个礼品盒发呆。
这条丝巾她是打算送给沈凝飞的,可先前的一天一夜,她没找到太好的机会去接触沈凝飞。
或者说,方桦并没完全想好见面后该跟对方说什么。
她的本意只是想来看看那个被全网说成“锦鲤”的幸运女孩儿在过怎样的日子?毕竟在先前的岁月里,她认为最幸运的姑娘是自己。
看完…
也就那样不是么?
幸福可能会有,但她相信那个姓沈的姑娘心里,苦涩一定也不少。
她不恨方圆,这点,连方桦自己都难以置信。
以前是恨的,可后来突然就不恨了。
有次她去探视父亲时,了解女儿性格的他告诉方桦,千万不要把仇恨放到方圆身上,也不要想着去报复之类的事情。
“以后要学着生活,学着接受平庸。是爸不好,以前给你宠坏了。”
董老离开之前,也笑容满面的对她说:“我是时也命也,你也别再多想了。”
方桦记得自己问了董老恨不恨她?
当时董老摸摸她的头,笑着说并不。
“你伺候得我很舒坦,最没本事的男人才会把错误的根源推到女人身上。
其实问题在我自己,我这把年纪,见的太多了,觉得自己厉害了,有权有钱有势,却没想到天外有天。
我走了,你年纪还小,要学会放下,放下情绪,爱也好,恨也好,最重要的是要放下不甘,才有可能重新开始。”
于是,方桦恨不起来方圆了,一半是怕,那个在她旁观两天下来,普通到极点的大二男生,让她背后两座王屋、太行全倒了,她怕。
另一半,她说不清了。
方桦觉得自己让董老弄得有些变态,像个受虐狂。
她要走,必须走。
她知道沈凝飞这几天一直在排练厅排练到很晚,看看时间,才八点二十,来得及见一面。
拿起礼品盒,拎着包,方晴退了房,开着玛莎拉蒂直奔艺术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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