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前在燕京的许多个夜晚,沈宁飞听秦婉瑜和刘苏说过她们以前念书时的故事,后两者从小学就是同学,故事自然也不会少。
女孩子间说起话来一时三刻停不下来,到了高中阶段,话题就都变成方圆了。
听的时候,沈宁飞会脑补那些画面。
比如说大魔王把俏同桌惹急了,小刘苏会气哄哄地举着拖把追打他。
但更多时候,刘苏是嘴硬心软的,会给穷嗖嗖没有午饭吃的方圆带饭盒,还特意注意到营养搭配,有水果。
两人拌嘴吵架,一起从青葱岁月渐渐成长。
之后秦婉瑜转到他们班级,扮演了旁观者,大多时候会笑看那一幕幕。
在沈宁飞听来,那都是青春最好的样子,是爱情最初最纯粹的样子。
她没有过,所以很羡慕。
那个时候,她的真实情况很糟糕。
那个夜晚,她觉得自己像个森林里的小兔子,无助又害怕,好似全世界所有的猎枪都瞄准了自己,也就在那个时候,突然窜出来一头强壮的大灰熊,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她语文成绩一般,却仍记得秦婉瑜用几句话形容过曾经的方圆。
‘他从来不是白面小生谦谦有礼的样子,他张扬,热烈得像一颗太阳,只要他出现,似乎其余所有的星星都不会发光了。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他那人,天生就要招惹女孩子的。’
金鞭美少年,去跃青骢马。霸气俊美的少年郎抱着她跨上金鞍,扬鞭跃马轻驰而去,从此不仅带走了她的人,还带走了她的心。
“以后做个真正的大明星”,沈宁飞心里明白,他心疼她了。
当大明星,不走小商演。
侧头望去,病房窗外是十月燕京的金秋艳阳,不久前在现场时,她感觉自己就要死了,那一刻她根本来不及去想什么,也不记得自己在想什么。
特护病房用了香薰,但还是有遮盖不住的消毒水味道,不难闻,相反让人觉得很安心。
逆光中,坐在沙发上的方圆在低头摆弄着电话。
“要喝水。”
沈宁飞瞧了他一会儿,轻轻唤了一声。
方圆依旧没有放下手机,用一只手帮她倒了一杯热水,先尝了尝,然后递给她,“能喝,温的。”
抿了一口,沈宁飞问他:“在看什么?”
方圆撇撇嘴,“啧,网上好多人在心疼你,几万条留言祝你尽早康复。”
沈宁飞咯咯笑了一声,但牵动了伤口,疼了,收声道:“我都是真爱粉。”
方圆幽怨地看着她,“可为什么他们都来骂我?”
沈宁飞捂嘴笑道:“他们怪你没有保护好我。”
方圆冷哼一声道:“那也该怪李木子才对……不行,”说着又恶狠狠打开电话,“我去她微博下面甩锅。”
沈宁飞冲他招招手,轻吟:“来。”
方圆乖巧地坐了过去,坐在她的病床边上。
沈宁飞用没受伤的那条胳膊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你知道我从小就不怕疼的,你别难过。”
一旁,两具雕塑似的邹安和荆如意早就想出去了,但方圆从头开始就不理他们两个,似故意罚站。
这时方圆抬眉瞟了他俩一眼,没好气道:“出去吧,你,再去交待手下的人,好好干活,你,去再帮我向古先生道个谢。”
如蒙大赦般,邹安拽拽荆如意,两人紧忙出去了。
方圆低头亲了沈宁飞的脑门儿一口,伤虽然算不得极重,但血可没少流,沈宁飞的小脸儿惨白,手术前石茗帮她擦了脸,此时清水芙蓉一样楚楚怜人。
他说:“腿上八成会留疤,不怕?”
沈宁飞笑着摇头,抬起另一条好腿,蓝白相间的病号服裤子顺着滑下,褪下小腿,露出一截白生生的皮肤,可以想象,另一条缠着纱布的下面,绝对会是像白瓷瓶裂了缝一样。
她浅浅笑着说:“帮我脱裤子。”
方圆大惊,“现在?你伤着呢,可不行。”
沈宁飞嗔他一眼,说:“安全裤帮我脱了,勒得慌。”
另一条腿伤着,方圆可不敢动,帮她把外裤褪到屁股下,直接用力一撕,黑色的紧身安全裤就退役了。
收拾好,他嘀咕,“安全裤里还穿内裤,多此一举。”
沈宁飞只是笑,又说:“这件事你别怪其他人。”
方圆深吸口气,想到刚刚惶恐不行的郭川几次三番进来送花送礼,简直沈宁飞是副总一样,便说:“我知道,没必要。”
他清楚没必要,是因为单纯从这场事故看,死了那么多,沈宁飞算幸运的。
沈宁飞还要说什么,电话响了,方圆替她看了一眼,“秦姑娘。”
沈宁飞看着他,“你接?”
方圆把电话递给她,自己去了卫生间尿尿。
秦婉瑜聊完,一通跨洋电话又来了,等方圆出来,沈宁飞笑着说:“苏苏刚才来电话了。”
方圆想了想,“英国现在才八点,她这么早就起来上网?不好好学习呀。”
沈宁飞说:“婉瑜跟她说的,她和一个朋友在巴黎玩呢。”
方圆不太乐意道:“什么朋友?男的女的?外国人十一也放假?”
沈宁飞笑得不行,这时,门被敲响,荆如意探头进来说:“方总,古先生要走了,说想进来问候沈小姐,再跟你们告别。”
“快请呀。”
说着,方圆把沈宁飞扶着靠在床头,便见高大帅气,皮肤已经黑掉的古天乐走了进来,大眼炯炯有神,标志性的笑容,两颊俩酒窝。
他手上缠着纱布,是抬架子搬石头救沈宁飞时伤的。
“方生,久仰。”
“古先生,久仰。”
三人聊了半个小时,相谈甚欢,古天乐整个人懵逼一样起身告辞,方圆送到门口。
回来后,见沈宁飞揶揄瞧着他,便道:“怎么?”
话一出口,沈宁飞又控制不住地大笑,边笑边疼,直哎哟。
“你真的没有架子吗?”
方圆不解道:“人家救了你,我干嘛跟人家摆架子?”
说着从兜里拿出那张签过名的餐巾纸,如获至宝地欣赏着,心道:奇怪,这时候他签名不是画波浪线?
晃晃头揣回兜里,方圆顺手拿了个水果,“来,吃根香蕉。”
很多年没有被人照顾过,沈宁飞觉得心里比香蕉甜多了。
沈宁飞美滋滋地抖着一只脚丫问:“你真的会让未来基金辅助他成立自己的慈善基金会?我听说很多大人物借着做慈善的名义洗脏钱的。”
方圆不以为然道:“我相信他不是。”
下午不到三点,李木子赶到了医院。
许多大小媒体被郭川堵在大门外,见顶头上司飒爽而来,郭川觉得肩上的担子一下轻了不少,正要迎上去说话,李木子却两步迈过来,墨镜没摘就大手一挥告诉他:“让光线、燕京卫视和娱乐周刊,再带上咱们自己的两个人,跟我上楼。”
郭川懵了,“那个…方总在楼上呢。”
李木子嘴角一勾,冷笑道:“就是暴光他,不可以?”
郭川一问一个不吱声,只能硬着头皮点名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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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在电话里,方圆让沈凝飞不要害怕,注意保暖,等船去接她。
但没说明是具体是什么船,其实巡逻船是啥,方圆自己都不知道,沈凝飞更不知道。
暴雨小了一些,至少站在茅草棚中间那一块儿不会被淋到了,可沈凝飞挤不进去,反而被一些中年妇女继续挤向边缘。
风吹的凉飕飕,她从方圆口中知道了南岛上范之瑶等人为了找自己已经急得不行了,也隐隐猜到方圆会怪罪那两个安保哥哥,所以挂电话前她特意嘱咐了他不要生气,还叫他通知范之瑶她们说自己没事儿。
唯独忘了问那艘船能载几个人,如果能把借自己手机的阿姨一起带走就好了,可看来那个阿姨一行要有五六个人,怕是不行的。
还忘了问……坐船要收多少钱?
一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小小的茅草棚里挤了上万只,闹哄哄的,全是埋怨。
有人说:雨不停就永远不会来船了?在这过夜?扯犊子呐!
当下那个本地中年男人又在棚子里喊:“别吵吵!雨小了就会有船来,看这架势…再一个多小时就差不多了。不然风大雨大的,多危险。”
他一嗓子能压制几分钟,过后又有人等的不耐烦,七嘴八舌埋怨这个破地方纯粹忽悠外地人。
那人就笑:哪个景点不是忽悠外地人的?
沈凝飞始终抱胸看海,静静的,和其他人两种画风。
全身被雨水淋透了,长发湿漉漉贴在额头,如果方圆在这里,会发现傻媳妇身上有一种连他都从未见过的异样美感,清冷的,淡雅的那种。
“披上这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