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如见虎狼,立刻摆手:“多谢,不吃。”
徐安然摇头晃脑收了回去,撕开后拈着一颗放在嘴边自己吧唧吧唧嗦了。
麻辣刺鼻,其实很鲜香,但方圆现在闻不得辛辣,瞧向前面,邹安似乎也不大感冒,连坐姿都笔直了一些。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十分钟后出了市区,又过一会儿到了收费站。上高速前,方圆见徐妹妹身上的汗消了,才重新把窗户关上。
空调柔和的冷风夹杂着缕缕甜甜的幽香吹出来,别提有多舒服了。
徐安然小嘴不停,一边吃一边叭叭。
她看到方圆前面座椅靠背上的照片,嘲笑他自恋无比,又说这车里的香薰太甜,讽刺他娘炮,时不时还在群里发消息,说自己偶遇方大老板,正在豪车上飞奔而去,很快就跟大部队汇合。
旁边,方圆拿着手机看着群里阴阳嘲讽呆头鹅和艾特自己的各种消息,一时间心累无比,瞟了两眼浑然不觉别人讽刺她的傻姑娘,暗道这天下的确有人得天独厚,天然就一颗纯如水晶的少女心。
关键,还特么漂亮。
盈盈点点,眸如含水映星辰,徐安然把一袋钉螺都嗦了干净,丁香小舌尖又舔舔嘴角,拿湿巾擦了擦手,她问方圆:“你拍的作品是啥?”
方圆递给她一根棒棒糖,没答反问:“你的呢?”
“花。”徐安然眯起眼睛,把棒棒糖塞进嘴里,腮帮子一侧登时鼓了一个小小的圆包,可爱极了,“滨海公园上个月有鲜花节,我本来还不知道拍什么,就和姐姐去拍花了,各种各样的花。”
方圆说:“花卉属于静物,但室外光线不好控制,p的咋样?”
“p?没p呀。”徐安然理所当然地说:“我不会ps,姐姐说帮我修一修,我觉得没必要,直接传给老师了,他帮我挑了几张。”
“几张?”方圆心下无语,问了问。
徐安然小手张开:“五张。”
每个人的作品最少五张,果然如此。
“打印几寸?”
“十八寸,小画框。”
方圆不忍心嘲笑她,点点头只说:“省钱了。”
“嘻。”徐安然眯起眼睛笑,“可不,我也这么说。”
“……”
聊了半天,徐安然才反应过来,问:“你还没说你拍的什么?”
方圆看着她,终于憋不住好笑,嗤地一乐,说:“拍的人,和景。”
徐安然抬眉想了想,然后抖抖眉梢,揶揄着说:“是拍的飞飞么?”
呦吼,方圆暗笑,再呆的姑娘在男女八卦方面都有些天然的灵性。
他笑道:“是,大多是。”
“姐姐刚跟我说过两天要去找飞飞玩。”徐安然说:“手机里有么?让我看看。”
两个月前,方圆让陈婉代表公司和任老见了面,上个月,双方已经达成详细到几百页的战略合作协议。
月余以来,在大肆招揽从各大厂商逃窜的山寨机开发顶尖技术人才后,方圆重生以来对诺基亚保留长达两年的情怀终于结束……
他用起了苹果手机。
全面屏,home键,现在社会上用这个机器的人不能说少,但大部分还是塞班系统统治,徐安然知道iphone,她兼职的商场就有同事用,但也是第一次上手。
纤纤如葱白的手指头左滑右滑,好奇的大眼睛眨巴眨巴,满是新奇。
几张照片看过后,徐安然更惊讶,指着屏幕问:“这是…秦婉瑜?”
方圆早猜到她会问,笑着点点头。
“她和飞飞变成好朋友了?”
这回就不是新奇和好奇了,眼神里遍布一种意味深长不忍言的神态。
方圆丢掉二斤智慧都能猜到她什么意思,却只笑道:“什么话?她们为什么不能成为好朋友?”
拉着长音说了句“噢”之后,徐安然不知道开始琢磨什么。
方圆见状无奈说:“秦婉瑜她爸是我地产公司的总经理,她家就住我隔壁,暑假时……”
解释两句,方圆住口了,为啥和个呆妹纸解释?
徐安然似也没再寻思这个问题,又扒拉来扒拉去,重新看了一遍照片,转而问:“挺好看的,但你这组照片要表达什么呢?”
方圆想了想,先前沈凝飞和秦婉瑜都问过这个问题,他淡淡说:“一种情绪。”
“什么情绪?”
徐安然专业课不好,但不代表不听课,相反,理论上的专业知识,这些女生学的都不算差。
非纪实摄影中,以画面表达作者思想是最基本的要素,和诗词书画都相同相通。
但极少有人能兼顾构图、色彩、光影等等技巧,说白了,也和诗词书画一样,好的作品很少。
能让人一眼就从画面上看懂作者思绪的作品鲜有,所以从艺术角度来看,摄影即便在现代也远不如文字和绘画来的高深,只在纪实传媒一路上被当做工具罢了。
方圆摇摇头:“说不上来什么情绪,我也不知道。”
语气没有低沉,没有故作扭捏,也没有自嘲,平平淡淡的。
但在徐安然眼里,几个月生死不明的方同学此时上身黑色素净t恤,下身牛仔短裤,一双旅游鞋,大马金刀往那一座,气质和打扮明显不符。
看着像学生,又几人能从他这着装上看出来,这二十出头的大学生,会是一个庞大商业集团的大老板呢?
徐安然想起某一天姐姐说的一句话:瑶瑶说他是妖孽,孟静怡说他是怪人,安洛说他是孤独症患者,木萱萱说他是个很优秀的好人,你呢?
先前她都忘了这件事,这时却突然想了起来,想起当初自己说的了:
他笑起来很好看。
……
现代社会什么都快,遗忘也是件快节奏的事。
几个月不见,其实徐安然心里也和大多数人一样,快要忘记方圆这个…同学了。
很多人说,方圆不是大学生,至少不是我们这样的大学生。
他在我们身边只是匆匆划过的一颗星星,沈凝飞只是比较幸运的一个普通女生,年少慕艾,谈情说爱,谁和谁能一辈子?只是一被子一阵子而已。
时间过去,各有各的活法。
其实很简单,方圆和我们,不是一个层次的人。
徐安然只是呆,不是傻,她听得懂这些流言蜚语的深层意思。
层次是现代词,古代就是阶级了。
像现代追星,想想就罢了。
现代人没人会把自己当星星,从每个人的个人立场,自己,自我就是中心,讲究的是活出自我,活出精彩。
在青春里,有什么比浅浅的情愫还精彩难忘呢?
看着侧脸英俊的方圆同学,徐安然把自己从上车以来就忐忑着装出来的120分活跃丢掉,过往这几个月的空白撕掉,一切回归到上学期。
拄着莹莹白玉似的小下巴,她说:“大家都很想你,到平遥你要请我们吃饭。”
见方圆望过来对自己笑着点头,徐安然又补了句:“他们在群里说的。”
方圆“嗯”了一声,然后坦诚说:“一部分人我还不认识,老师说明天要布展,后天之后有的是机会,到时我让老大张罗张罗。”
徐安然吃吃笑了笑,勾着脚丫荡阿荡的看风景。
方圆无所事事玩水果忍者,刺啦刺啦的声音听着就爽。
徐安然凑过小脑瓜看了半天,方圆把手机递给她玩。
从太源到平遥一百公里出头,高速也就开一个多小时。
下高速往古城开就很近了,窗户开开,清风徐来,徐安然的小嘴巴闲不住多一会儿,切了一阵水果后又开了一袋小海鲜吃,边吃边收拾小包,准备下车。
遥遥古城在望,徐安然“呀”了一声,吓了方圆一跳。
转过头,他见徐妹妹陡然怔住,小脸刷白,两条眉毛和眼睛都耷拉下来,大眼珠水汪汪的泫然欲泣,继而小手紧紧握着,不受控制地抖啊抖。
“你……”方圆开口又停住,然后做恍然大悟状,“我懂了。”
说完摸摸裤兜,掏出来一个密封在锡纸药盒里的小棍棍。
戳戳徐憨憨软软的胳膊,递了过去。
“拿去,前面有公厕。”
徐安然缓缓侧过小脸,看看那东西,又看看方圆,满脸不解。
方圆小声说:“辣的吃多了吧?好用,信我。”
说着敲敲邹安的椅背,“药盒。”
邹安头都没回,折过手,把一个大大的药盒塞了过来。
方圆接过后直接放在徐安然腿上,努努下巴,示意她自己研究用法。
哪里还用研究?
单是药盒上面的简笔画一看就也明白了,徐安然低头只瞧了一眼,就满面羞红地盯着方圆,紧咬薄薄的嘴唇,想说话,又不好开口,想骂人,又不会。
半晌,只吧嗒地从眼角掉出一枚圆圆泪珠儿。
“我的钱被偷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