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圆有小群,好几个。
有五中时玩的好的、有大学寝室的、有最初么么茶的……
其中不少现在都不说话了。
他明白,大概率是因为自己的存在导致了这种情况。
现在唯一动不动有好多消息的小群只有fly集团高管群。
其实除了工作,建小群的目的就是为了和熟识的人分享一些信息。
分享快乐,分享不快乐,或者八卦别人的快乐与不快乐。
刘苏的一个小群里,只有她自己、秦婉瑜和林灵珊三个人。
后来又多了一个沈宁飞。
群名叫做:嘻嘻哈哈姐妹淘。
但她不想分享了,分享给谁呢,有什么好分享的呢?
她看到的风景,她的单曲循环,她心里想了一万遍的话,统统都不想说了。
在群里,林灵珊让她出去走走,劝她应该独自去歇一歇。
“生活是未知的,看不见的路未必不浪漫,顺着它走,或者逆着它走都行,走的远一点,你会遇见没有路的山,没有船的海,和很多很多有趣的东西。”
刘苏只说:好。
沈宁飞说:走走也好,万一最后发现所有的路都是殊途同归呢。
刘苏还说:好。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沈宁飞的新歌真的很不错。
有些遗憾真的只能亏欠,让鸽子飞上蓝天,把悲伤送给诗篇。
这歌词是不是在说:冬天就不要再想夏天的事情了,该黄的黄了,该凉的也凉了?
是不是在说:人望山,鱼窥荷,真正想要的东西,或许早就失去了?
可能是吧,原来预料之中的事真的发生了,也会难过很久很久。
20岁的姑娘都会多想、会难过,但刘苏的性格就是不会问也不会说。
刘苏讨厌等,却总是在等。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和未来之间隔了好多座山,她突然不想翻山越岭了。
或许……出去走走也不错,出去自我调节一下。
自我调节,就是疏远的开始。
哼,坏家伙,谁叫你被爱的时候不识抬举呢。
本小姐不喜欢你啦。
时间一直走,刘苏想翻篇。
收拾好行李,刘苏给导员打去了电话,要了一份详细的交换生申请须知。
……
群里说的话,秦婉瑜不是没看到,但她没发言。
手机摆在窗台上,行李箱摆在身后,寝室里早已没了人。
秦婉瑜拄着漂亮的小下巴怔怔看着窗外出神。
楼下的法桐枯了,叶子都掉光了,树梢上只剩下一些圆圆的龙眼似的球形果实随风摇晃。
上个月,那人就站在第三棵树下送的花吧?
唔,第三棵还是第四棵来着?
‘花谢时,你要说爱我。’
手边的花瓶里,还有两朵粉玫瑰。
这两朵,大概永远都不会枯萎。
她愿意等,可要等多久,等到什么时候呢?
书上说,让你等的人,大概率最后都不会选择你。
是么?会么?
秦婉瑜不知道,但她想知道。
天快黑时,刘苏打来电话,秦婉瑜才锁上寝室门,拖着行李箱离开学校。
“飞飞要上春晚,不能回老家过年。”
秦婉瑜点点头,原想说飞飞在东山也没有家,但怕刘苏想到那人,话到嘴边就变成:
“珊珊跟学校出去自驾写生了,今年不会去挪威,兴许春节我们能一起过。”
“那太好了,初一去你家,初二来我家,珊珊在国内没有几个家人,我们轮番陪她玩。
“打麻将吧,热闹。”
秦婉瑜说:“打麻将三缺一呢。”
刘苏说:“找徐雪找静茹都行,她们在。”
刘苏眯着眼睛,拉着秦婉瑜快步往外走。
秦婉瑜奇怪地在一旁打量她。
不知道为什么,刘苏身上连绵多日的惨淡愁云,突然就消散了。
——
方圆在小群里卖惨,除了陈婉和李理,不会有别人不识趣地搭话。
大家都在忙,他本想偷偷去蜀都的,理由是想梓涵了,至少有一半是真的。
陈婉给李理打电话,说自己行程太赶,年前这一个月要飞来飞去。
她让李理收留臭小子。
李理说自己也忙,才不。
但挂断电话就把工作推给楚楚和刘菁菁,自己咻地一下飞回胡建。
她知道陈婉心疼方圆,她也心疼。
爱和孤独本就是同一种感情,如影随形,不可分割。
人越是在感觉孤独的时候,便越是怀有强烈的爱之渴望。
李理也孤独,没有爱人时,孤独可以被友情取代,有了爱人就不行了。
分开一秒,思念两秒,孤独四秒,“爱”这种鬼东西指数级增长,填满心房后,化作空虚。
长风衣,长裙子,羊绒衫,露着脖颈和一点锁骨的李理浑身散发着一种天然的清冷感。
余下的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绝色姿容与气质。
没有行李,只拎着一个小手包,插着兜,长腿甩动,发丝摇曳,李理在机场中吸引了左近全部的眼球。
大家只看到这仙气飘飘的大美女步伐越来越快,继而小跑起来。
最后抽出手,张开藕臂,噗通把自己砸进一个戴着帽子、墨镜和口罩的小男生怀里。
那笑容,我尼玛,真好看。
挎住方圆,李理所有的仙气都隐去了,只一秒,便摇身一变,化作一枚凡尘俗世小娘子。
“回家。”李理笑着说。
“我算是正式见家长么?”
方圆和邹安只早到了一个多小时。
和李理一样,双方都急不可耐。
李理歪头朝他笑:“算,要提亲吗?”
“必须提。”
“不许骗人。”
时间已近晚上八点,天色早已大黑,出了机场就是一股湿冷湿冷的风。
上飞机前邹安联系了柯绍,柯绍通知了飞越餐饮在福洲的食品工厂,刚刚有人送来了车子。
一台宝马x5,是集团在福洲最好的车子了。
从福洲机场往茶山开,再快也要一个多小时。
方圆和李理俩人坐在后座上腻歪,邹安视而不见。
他觉得跟方老板走来走去,除了偶尔被强灌狗粮外,其他都挺好,公费旅游。
出了市区,先路过的是早前收购的矿泉水工厂。
其中一部分也就是现在的东方神叶加工流水线。
另外一部分用来制作茶膏和其他茶类小品种商品。
厂区很大,灯火通明。
路过,没进。
再往郊区走,车窗外便是黑沉沉一片,进了茶山范围。
方圆的到来是保密的。
李理只跟家里说今晚回去,她父母并不知道准女婿上门这件事。
李理也半年多没回家了,去年初冬的那次……之后,她知道自己爸妈不是猜不到方圆和她的关系。
但现在坏小子的身份亮了相,她心里难免忐忑。
后座上,方圆把她的手握紧,脸凑过去小声笑问:
“用直接改口不?”
李理片他一眼,好气道:“你敢我就不拦着。”
笑闹几句,车子下了主道,驶进占地三千亩的茶园。
这是李理的产业,方圆时刻关心,对茶园现在的规模很了解。
一年多的时间三次扩建,从一千亩变成了三千四百亩。
养着种植、采摘、炒制等基础工人82名。
新建了挺大一片封闭宿舍和厂房。
李理的父母也脱离了具体岗位,只负责监督和传授经验,名副其实的大地主。
早前不顾李理反对,方圆亲自给茶园起了名字,叫:瑶台。
他说:瑶台茶山,多好听。不叫这名儿怎么对得起仙女的身份,怎么对得起东方神叶的商标?
最后还是陈婉跟李理说:他宠你。
李理才忍着羞没再改动。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李理心底自是高兴的。
她知道自己肯定不是杨玉环,坏小子也做不了杀妻独活的玄宗皇帝。
他只是赞叹美丽、才情绝伦的李白。
他喜欢自己漂亮,李理当然开心,女为悦己者容,为啥不开心。
下了车,李理也不忐忑了,主动拉着他往院里走。
她不忐忑,但她父母很忐忑。
时隔日久,女儿回来,老两口早早备齐了好饭好菜,准备在饭桌上问问清楚上次那小男生究竟怎么回事。
有钱,帮了家里的忙,似乎还睡在了一起。
好吧,这不重要,闺女自小有主见,夫妻俩不咋操心。
但……方圆被曝光了,人家不止茶山这点产业,算起来是老两口的上上上上面的最大领导。
这阵子没少有飞越餐饮公司听到风言的领导来茶园溜须……
行吧,这也没啥。
夫妻俩都淳朴,不图别人富贵,只要两个年轻人是真心的,别的都不求。
不过,方圆才大一,还是女儿原来的学生?
弄啥嘞这是?!
这必须得说道说道了。
数日间,老两口闭门谢客,就等着问女儿要个交待。
是不是真打算把茶山当古墓,把自己当小龙女了。
屋外车声止息,李母要起身。
李父端坐桌前,咳嗽一声,老伴便有些不安地重新坐下,轻轻叹息。
“说好了的,今天一定要问出个结果,你别又捣乱。”
一年来,李父多少养出了些小派头。
李母瞪他一眼:“好好和女儿说话。”
黑夜里,三人两前一后缓缓走入灯光的范围内。
李父在心里捣鼓了一番准备好的说辞,正待开口,却看见女儿挽着那嬉皮笑脸的小子走了进来。
“?”
“?”
老两口都愣住了。
这是……大大大大大老板来了?
李理淡淡说:“爸妈,我们回来了。”
方圆跟着说:“爸……”
李理掐他一下,方圆改口说:“伯父伯母,我也来了。
“嘿,好久不见呀,你们身体可好?天气这么冷,咋不关门腻?”
李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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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父在心里给自己动员一番,什么老板不老板!女儿的男朋友而已!
正要开口。
邹安从后面也打了个招呼:“嗨,大叔阿姨,我也来咯。”
说着双手一拎,一边礼盒,一边酒盒。
“我还带了好酒,整两口?”
——
——
“嚯哟,这酒不错叻,来,来来,夹菜。
“鱼是我下午在池子里刚钓上来的,新鲜。
“她妈,你再去炒个花生,我听说北边人喜欢吃那个下酒。”
李母笑呵呵去了,李理也想笑。
看着方圆和邹安打配合,一个哄自己父亲开心,一个帮着灌酒,她是真的开心。
方圆不避不藏,不躲不让,他大大方方告诉了她爸妈:我疼你们女儿一辈子。
第一杯酒前,方圆只说了一句话。
“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
“曾经她比我先知,传授我知识,但姿势可太多了,几年的时间是教不完的,人生漫漫,要学的东西太多了。
“好的朋友可以互相学习,夫妻难道不也是互为师长么?
“孔老头说三人行必有我师,大体就是这个意思。
“难道我们非要找个任何道理都教不到我们的人去相爱么?没这个道理不是。
“邹哥,你说对不对?”
邹安猛点头:“一点儿都对。”
方圆说:“我疼你们女儿一辈子。”
老两口被他哄得跟什么似的。
李父不知道说啥了,索性就啥也不说,直接张罗加菜开喝。
不知道有客人来,起初桌子上只有一道鱼、一盘肉和两道青菜。
李理口淡,鱼是清蒸的,肉是煮好切片的。
她陪着妈妈去了厨房亲自给方圆做菜。
李母问她:“你看好他了?”
灶台前,李理弯着腰挽着袖子,半边头发垂下,歪头笑看母亲。
仙子姐姐小厨娘说:“我会陪他一辈子。”
新炒两道菜上桌,五人开整。
东北人最会活络酒桌气氛,三言两语,邹安和方圆给老两口忽悠得直迷糊。
堂内其乐融融。
李母和李理不喝酒,俱都笑眯眯地给自己男人夹菜。
邹安对自己在场应该起的作用心里明镜似的,频频抬杯。
往往都是“大叔你随意我干了”,半场没结束就把自己灌成了废材。
李父平日喜欢自饮自酌,能喝着呢。
方圆赤膊上阵。
最后二对一,打个平手。
李父喝多了,脱下外套,拽拽身上的爸爸衫说:
“我们这代人苦过,知道饿肚子的感觉,到了这个岁数,我们什么都不求了,吃也好喝也好,穿更不需要。
“你和理理都是好样的,有钱了也不要乱花,要做些好的事情。
“我知道你最近在做慈善,这是良心,我和她妈这几天私下会说你有善心,有福报。”
方圆醉眼朦胧地点头:“我的福报就是你们女儿。”
李理把发丝别过耳后,摸摸他的手背:“别再喝了,喝多难受。”
李父摆手:“要喝的,他工作忙,以后也会少见,难得来,要喝要喝的。”
方圆说:“喝。”
嘎嘣了几个花生豆,李父叹道:
“这一年多我跟着工厂也去了不少地方,也学会上网了。见识多了,才知道年轻人现在多不容易。”
李父嘟囔了一些社会小现实,最后又感慨:“我觉得男的60女的55结婚最好,一结婚就有退休金,不用上班,不用生孩子,没有婆媳关系,没有车房压力,一下子就白头偕老。”
他老伴拍他一下,用方言骂了一句什么。
满桌大笑。
李父晃晃悠悠问方圆:“你们俩,我和她妈都不管啦,你什么时候提亲,我什么时候嫁女儿。”
酒精作祟,方圆血气上涌,迷迷糊糊左摸摸右摸摸,嘟囔着:
“对对,提亲提亲,现在就提亲。”
母女俩对视着笑,李父坐正了,打了个酒嗝说:“快,快快。”
方圆从兜里往外不住掏东西,两个手机、钱包、钥匙……
最后感觉不够,又拍拍趴在桌子上的邹安。
“有啥都掏出来,我提亲。”
邹安醉了,但兴奋极了,也跟着掏,最后啪叽拍出来一把枪。
“……”
“……”
“……”
“……”
四脸懵逼,邹安自己也打了个激灵。
好心办错事,提亲变抢亲。
场面凝固几秒钟。
李父迷迷糊糊拍拍枪套,看着方圆说:“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我女儿。你的身份,离不开这个。”
大家都暗松一口气。
李父继续就枪的问题展开说,说自己年轻的时候还上山打猎呢,自己的枪比这个长,两根管子。
三个男人都喝多了,李理母女俩收拾桌子。
擦着手,李理跟母亲说:“今晚我陪他上山睡。”
李母问她:“和他在一起,会不会很危险?”
李理摇头。
真的爱上一个人,李理不会去害怕结局。
长路漫漫终有一归,幸与不幸,都有尽头。
想罢,她说:“和谁在一起又不危险呢?他会照顾好我的。”
李母嘱咐她:“你也要照顾好他,这孩子也苦过,心里藏着不少事。”
醒了一半酒的邹安继续守在山腰小屋。
李理搀扶着方圆往山顶走。
茶山的路修缮过了,很好走。
方圆晃晃悠悠搂着李理,时而轻笑,时而大笑。
“请叫我老头儿乐,我可太会哄老丈人了。”
“是是,你最厉害。”李理无奈附和。
“咔咔,提亲提亲,明天准备好了就提亲。”
“提提,我嫁。”
“料峭冬风吹酒醒……不愿鞠躬车马前……
“我家理理初长成……大大蟠桃圆又润……” “色小子你到底醒酒没?”李理咬着嘴唇掐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