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乐道:“谁说的?”
“都这么说,高中毕业时,班主任也说祝我们以后仗剑天涯、不负韶华。” 回忆过往时,沈凝飞眉眼弯弯。
“他都五十多岁了,说话仍然带着一股侠气。”
方圆说没错:“男生都有武侠梦,梦想着青衫白马、仗剑天涯,但后来……”
“嗯?”
看着她,方圆说:“后来工作太忙,就忘了。”
沈凝飞扑哧一乐。
方圆又说:“也有人去了,骑马游荡,遇到一处桃花源,遇到一个特别的姑娘,封了剑、斩了马,劈柴种田,婆娘娃娃热炕头。”
沈凝飞眼中浮现一种绚丽的光,问他:“他们会后悔么?”
方圆摇头:“肯定有人会,也肯定有人不会。
“马蹄过处,蹴起如云的尘土;据鞍顾盼,平野青青到最后只留下无穷的怅惘而已。
“杨胖儿写的是重生文,挣大钱、娶漂亮老婆、diss全部对手,不是武侠。
“我们一身铜臭,英雄梦不仅不许我们这种人做,连诗人都不配做。”
“曦曦说,现在男生的压力是大一些。生活很困难,何况梦想。”
“困难的本质是一种停顿状态,因了某种阻遏,停止在中途。”
方圆目光灼灼,想要引导她。
他说:“只要你向前走,也许“难”还在,但“困”就已经解除了。”
沈凝飞笑而不语,却点点头。
心里,她是认可这种说法的,在尝试,她一直在尝试。
风声习习,落雪如禅。
方圆刚说完雪太小,不过五分钟就被打了脸。
冰粒变成了大团的雪绒花,帷幕一般落下。
远处白茫茫,近处是湿漉漉的草地和被雪团袭击的灌木。
店外,褐色的银杏树干挂了霜,半黄半绿的叶片也戴上了白绒小帽。
雪越来越大,风却越来越小。
大朵棉桃静静落下,行人走走停停。
滨海极少下这么大的雪,徐家姐妹跑到门口向外张望,店里的猫咪也趴在窗前往外看。
方圆问沈凝飞:“内蒙的雪更大吧?”
“妈妈说上个月老家下了一场大雪,草原都变成了白色。”
“一定很震撼。”
“是,可那样的景色是不能一个人看的。”
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沈凝飞看向眼前这个阳光俊朗、相处起来很舒服的大男孩。
似乎回忆到那个画面,她深深吸了口气。
四顾苍茫的白,没有第二种颜色,新雪铺天盖地压住旧雪,追赶、掩埋、同归于尽。
层层叠叠的白,不再是令人赏心悦目的纯净无瑕,反而充满叫人说不出的恐惧和惶惶、孤独与寂寥,是压迫压抑,是想迅速逃离。
沈凝飞的一双手出奇的好看,纤细白皙,连毛孔都看不到。
方圆知道她没有刻意保养,是天生的,上辈子,他没少拿这双手干坏事。
右手搅着金属小勺,左手被方圆偷偷伸过来的爪子覆盖住,沈凝飞轻颤一下。
没挣脱、没逃离。
翻转。
掌心相握,四目相顾。
沈凝飞抬头问他:“迎双新晚会你报节目了么?”
方圆犹若未闻,颤着心脏,只说:“我去过很多次草原,从来没赶上下大雪,以后如果有机会,你带我去看,好不?我陪你看。”
不止心脏抖,目光也抖,手也抖,抖着的手还不忘捏捏人家,软软的、嫩嫩的。
瞟他一眼,沈凝飞调皮地也捏了下他的手,然后抽出来。
回神一愣,他诧道:
“啥?啥节目?”
“下个月的迎双新晚会,你报节目了吗?”
“没…”
方圆立即说:“你想听我唱歌?我马上报!”
沈凝飞摇头:“就算你不表演节目,可不可以也去看看?”
——
短短一阵,天地皆白,大雪刺得陆曦弯了漂亮的杏眼。
塑料袋里装着一斤牛板筋和三个猪蹄儿。
抱着一兜子好吃的,陆曦摇头晃脑地走在雪地上,嘴里哼着歌。
走一步退三步,小靴子再踩着自己的脚印往前走。
绒绒的雪地上,极整齐分明的镌着一行洁白匀整又无比孤单的足印。
独自走去么么茶的路上,偶然低首,一团雪花就从头发上掉落下来,她被吓了一跳,然后似又觉得好笑,咯咯笑了起来。
“方圆那个傻小子,飞飞明明不喜欢吃甜的,他也不知道在店里准备点其他零食,笨死了。”
“飞飞也觉得他很好,为什么不直接就在一起啊,还费劲巴拉的……嘻嘻,他们会不会亲嘴呀?”
“亲嘴…是什么感觉呢?”
抿抿嘴唇,陆曦小心翼翼地往台阶下面走,几步就隐入雪幕。(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