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静怡和她一起往回走:“他要是真那么好搞定反倒好了,简直油盐不进。” 安洛点点头:“他在追别的女生,总不好和你接触太多。”
走到鱼塘边上,孟静怡指着对岸钓鱼的两个男同学说:“就像他们两个一样,方圆也是个没情趣的,我说请他吃火锅都不敢,追个女生而已,胆子太小了。”
安洛笑着摇头,没发言。
从地上踢了块小石子,滚滚哒哒跌进池塘里,噗通一声。
孟静怡说:“这水深吗?”
安洛:“不知道。”
孟静怡:“你会游泳吗?”
“不是所有宁波人都会游泳的,我怕水。”
孟静怡往池塘边走了两步,抻着脑袋往下看了看。
“你说,如果我掉进水里,方圆会救我吗?”
“别瞎说,快回屋子吧,我困了。”
安洛知道孟静怡的性格,她感情勇敢可不单单体现在勇敢表达爱意上……
听她说的吓人,安洛赶紧上前把她往回拉。
孟静怡穿着平底小皮鞋,池塘边是长草的土地,被安洛这一拉,孟静怡脚下这一滑,整个人就失去了平衡。
“呀!”
噗通!!!
……
方圆一共摘了三个苹果,一大两小,费老大劲从树顶拽下来那个最大最红的,结果还没两个小的甜。
啃着果子往回走,遥遥地看到安洛和孟静怡站在池塘边。
女人就是矫情,大晚上不睡觉跑出来整景,吹风望月装文艺?他想。
咔哧,小苹果汁水足,甜兮兮美滋滋。
然后,他又看到俩妹子拉扯起来。
美女打架?方圆加快了脚步。
再然后,噗通!
哗擦!谋杀?
方圆飞快跑了过去,看看在水塘里扑腾挣扎的安洛,瞅瞅跌坐在地孟静怡。
朝着安洛大叫一声:“放松!”后,他鞋子一脱,外套一甩,直接蹦了下去。
安洛的头发糊在脸上,四肢拼命打水。
衣服湿透了,又不断折腾,方圆拽不动这小姑娘。
“你放松,冷静点!”
安洛吓坏了,闭着眼叫:“我不会游泳。”
方圆说:“你试试站稳呢?这水够呛到你胸。”
“……”
安洛不动了,往水下踩了踩,陷进一点烂泥,然后就真的站稳了。
方圆说:“还好不是中间。这里的水顶多一米三,我扶着你,往上爬。”
闻讯赶来的同学们跑出来许多,连老板都来了。
这要是淹死一个半个大学生,农家院甭想开了不说,估计还得赔钱。
陈逸傻在岸上了,心中首先想到的不是寝室兄弟的安危,也不是对爱人的心疼,而是后悔,后悔自己走得太早,这么好的救美机会……擦,错过了。
等再想蹦下去聊表心意的时候,老板已经带着向东几个男生取了几根长长的竹竿回来。
几根杆子递了出去,向东叫道:“老幺,拽着棍子往上走,不然岸边都是泥,太滑了上不来。”
方圆让安洛先上,自己在后面推她,别说,小丫头瘦瘦的,屁股却不少肉。
安洛的鞋子陷在了泥里,只穿着袜子往上走,更滑了。
方圆帮她一把扯掉:“使劲,拿脚趾头抠着泥走。”
上了一半,安洛就没劲儿了,差点又掉了下去,所幸方圆拖得及时。
“老四,想啥呢?拉人家一把啊!”
方圆一提醒,好几个男生一个拽一个,一起用力把安洛拉了上去。
姑娘吓坏了,哆哆嗦嗦地发颤,孟静怡满脸愧疚地拿大浴巾把安洛包住,说了声:对不起。
安洛摇摇头,没说话。
人在慌张的时候总会本能地拽……自己反被孟静怡拉下水,安洛又能说啥?
照猫画虎,方圆也爬了上去,看看赤脚的安洛,又瞄瞄自己的鞋,跟陈逸说:“不怕你女神冻脚?去吧,我的a锥贡献了。”
陈逸说:“好兄弟,回头我送你一双!”
一场意外如闹剧一样折腾了半个小时,然后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打扑克的继续、喝酒的继续,只有钓鱼的两个男生被老板撵走了,说晚上不允许在池塘边待着。
夜晚十点半,洗了澡换了衣服的方圆发现鼻子不通气,决定打破不喝热水的flag,趁着后厨没人,悄悄含着两片伤风胶囊溜了过去。
三、【续摊】
厨房在后排房子的最西边,紧挨着后院的池塘最边上,和苹果林正好是两个方向。
农家院没通燃气,做饭只能用电磁炉、液化气罐或者土灶台。
妹妹喝多了,安洛和方圆又落了水,徐清浅想煮点姜汤给他们喝,顺道,她自己也得在睡前吃药。
液化气罐她不敢用,电磁炉又在外面的饭桌上,徐清浅只能找来中年发福的老板娘帮忙烧了一点柴火。
“小丫头,这些就够煮开一锅水了,不用再添柴。姜片和可乐冰箱里有现成的,确定不用我帮你弄?”
徐清浅摇头拒绝,她力所能及的事情从来不麻烦别人,她认为自己总该有那么一点点作用。
“那行,弄完了锅不用刷,炉灶自己就能灭,你不用管。”
“嗯嗯。”
老板娘打着哈欠离开后,徐清浅就披着外套坐在马扎上守着灶台等水开。
不大一会儿又起来,拿出冰箱里的姜片闻了闻,果然有些串味儿了。
取了几片在案板上切了边角,又剁成丝放在旁边备用,然后继续坐着等。
炊烟缭绕,灯光下的屋檐是橘黄色的。
拄着下巴望着炉火,秸秆烧的快,最早在明黄的火焰里变黑,然后化为飞灰,果木硬,烧得噼里啪啦。
偶尔还有两只小小的爬虫不畏炙热,傻乎乎地从旁边路过,然后就在喷吐的火苗里被意外烧死。
生命真的太脆弱。
整个屋子都太安静了,眼神聚焦在近处,就更安静。
“安静”这个词贯穿了她的整个生命,不能跑不能跳。
她不喜欢安静,哪怕像那几个小虫子一样体验一次炽烈呢?
不知道是病情还是心态,徐清浅觉得憋闷,走到门边,站在明暗交界处仰望星空。
厨房的炉火在背后,秋夜凉风在胸前。
漫天星斗闪烁着清冷的光芒,弯弯一道新月已经从西南方升至半空,浮在一棵最高的果树梢头。
她渐渐就看入了神,月牙那么细小玲珑,像秀在黑丝绒布上的一枚荧光宝石,像一条船,不知驶向何方?
除了月亮,山峰、大海全都不见,目之所及尽是黑影,她像走进一个无人的山谷,凄寂而孤独。
方圆趿拉着拖鞋走过来,还没进正门就瞧见了徐清浅的背影。
白白的帆布鞋,宽松的阔腿裤,裹着呢子风衣,长发垂在颈根
,在方圆的印象里……
好吧,对徐清浅,他的印象很模糊,大体记得的就是身材纤秀,因而显得很颀长,和徐安然一样,姐妹俩都很高挑。
肤色也不错,很白皙、很细腻……
方圆不想做猥琐大叔从后面偷偷看姑娘,于是含着药咳嗽了一声。
徐清浅受惊似的一回身,也“咦”一下。
方圆大大方方走过去,好吧,这回看清了。
昏黄的老灯泡发着黄光,这才叫灯下看美人,自动加滤镜。
徐清浅是橄榄型的脸蛋,眼睛很清澈,鼻梁略高直,嘴唇紧闭有些泛紫,耳垂、脖子都没有任何饰物。
有些古典美女的气质,清爽干净,很淡雅。
而且……啧,so big。
心脏病应该算内伤吧?叠这么厚的护甲干啥?
“呃,有水么?”
徐清浅听他说话囫囵,便问:“你感冒了?我在给安然和安洛熬姜汤,你等等也喝点吧。”
方圆点头又摇头,说:“姜汤一会喝,药快化了。”
说着拎起暖水壶晃了晃,空的,不得已还是在冰箱里拿了瓶冰镇矿泉水灌了一口。
徐清浅说:“感冒喝凉的不好,其实那……有常温的。”
顺着小姑娘的手指看向身后,果然,墙边摞着好几箱水。
“无所谓,一会喝点热乎的就中和了。”
徐清浅揭开锅盖瞅了瞅,扭头对方圆说:“再等等,还没开。”
“行。”
气氛恢复安静,徐清浅习惯了安静,但方圆不喜欢冷场。
“你妹……好点儿了吗?”
“嗯,吐了一回,睡着了,就是直哼哼,应该是很难受。”
方圆说:“嗐,喝酒的人都知道,这不算啥,吐吐就睡着了,明天才最难受。”
徐清浅说:“我没喝过酒。”
“……”
“那该怎么办?吃些什么能解酒呢?”
方圆嘿了一声:“我推荐你明天早上让她再干一瓶,这叫回魂酒,喝完就精神了。”
徐清浅抿抿嘴唇,显然不信:“我就让她不要喝那么多,爸妈知道该心疼了。”
好疼人的大姐姐啊。方圆想,这种妹子该不会能背《女德》吧?
水开了,方圆站在一边大脚趾调戏二脚趾,看着徐清浅把姜丝倒在锅里,把可乐倒进锅里,然后弯着腰拿勺子在大锅里搅啊搅。
他有点神动,你说一个人从小就知道自己的病情,知道自己说不准哪天就嘎嘣一下过去了,是啥感觉?
都说死亡是定数,但普通人是在同明天与意外赛跑,而她是眼睁睁等着死神敲门,怪可怜的。
想了想,方圆说:“前阵子看新闻,听说国外研发什么移植手术取得了突破性进展,貌似以后连脑袋都可以换……”
徐清浅轻轻笑了一声,歪歪头把鲶鱼须撩到耳后,继续搅动着大锅。
“死亡是很可怕,但就像你刚才说的,吐啊吐啊就睡着了,十几年,我也习惯了。万一,死亡之后就是新生呢?”
方圆咂咂嘴,幻想重生?
徐清浅说:“安然比我晚出生十分钟,她会替我活完余生。”
焯!好勇敢的姑娘。
徐清浅把可乐姜汤舀了一碗出来,递给方圆,然后把剩下的都装进一个大大海碗里。
又把电热水壶接满水,倒进大锅了一些,剩下的放上插座开始烧水。
方圆知道她要刷锅,走过去说:“我来吧,或者,其实不用刷。”
徐清浅执拗地说:“我能行的。”
病人的自尊,或者是特殊人群的自卑。
方圆站到一边。
徐清浅失笑道:“数量少、特殊的动物会被保护起来,特殊的人就要被孤立。”
方圆说:“一点儿都不错,特殊的人就是要被孤立,特漂亮、特聪明、特优秀、特好、特坏,都会被孤立,因为这是一个普通人的世界。”
徐清浅不想和他说话了,从兜里摸出一个小药盒,倒出四粒马卡龙色很漂亮的胶囊,吹了吹刚刚烧开的热水,咕咚咽了下去。
小心翼翼端着大海碗,路过方圆身边的时候,徐清浅停了下来,侧头看看方圆,突然问:“我从来没喝过冰的饮料,好喝么?”
方圆吧唧一下嘴巴告诉她:“其实都一个味道。”
……
翻来覆去一整宿,方圆真的感冒了。
重生者竟然没有体质加成,就离谱。
可值得庆幸的是,完美错过上午的爬山拍照的集体行程,以及,他终于想到办法去应付五舅的小心机。
中午,大部队带回。
返程前,安洛把刷好晾干的a锥给他送了过来。
“谢谢你,鞋子和特别帅气的那一跳。”
方圆痛失陈逸的一双新鞋,不咋开心地回了句:“不客气。”
回校途中,脏乱差、充满异味的大巴车上,徐安然又吐了。
下午三点半到校,方圆一刻没停,到寝室放下背包就跑了出去。
先是和邹安去看了看房子的装修进度,然后请一个油画师吃饭,在饭桌上详细阐述了“改造”方案。
吃完饭没用邹安送,方圆边消食儿边和陈婉打电话商量大计。
絮絮叨叨说了一个小时四十多分钟,陈婉最后在电话那头嘻嘻笑着骂了他一句:
“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坏蛋。”
方圆很诧异,不满地哼哼:“说反了吧?这叫最坏的好人!”(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