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智柳?
自杀?
开国际玩笑了……
他压根儿就不信智柳会有这个魄力。
智柳闻言,脸色变得铁青起来。
卿云见状淡淡的说道,“你放心,喜欢什么酒就直说,每个周年的时候我会到你坟前拜拜的。”
智柳气得捂着自己的心脏,手指颤巍巍的指着他,“你!”
卿云叹了口气,走过去扶着他坐下来,
“老爷子,体面点,您好歹是个商道教父,别让我瞧不起您。
你最好的出路,是自首,去交代历史上的错误。”
智柳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不甘,
“卿云,你真的要做得这么绝吗?我智柳几十年的商场经验,难道还不值得你留下?”
卿云轻轻叹了口气,他的眼神中带着一抹让智柳肝儿颤的深邃,仿佛在看穿他的灵魂,
“老爷子,这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而是应不应该的问题。
你的路……早就被你自己走到头了。”
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轻声问了智柳一句,“您说……
当初要是没把我老师争取下来的7100万资金拿去惠州炒地皮,而是按照规定用途,与复旦大学和长江计算机公司合资建立芯片设计中心……
现在的幻想,会是什么状况?”
智柳冷笑了一声,“那就没你小卿总什么事了。”
说罢,他沉默了几秒,“也就没我智柳什么事了,该你那老师来坐这个位置了。”
卿云闻言摇了摇头,“老爷子,你错了。如果是那样的话,你依然是幻想控股的董事长。”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来之前,我拜访过邹光召邹院长。
邹老说,‘我当初之所以选智柳而非你老师,完全是为幻想的未来考虑:
智柳是一个企业家,投资家,这是当初的幻想控股发展必需的人才。只有企业家才能使幻想走出困境,发展壮大。
你老师是一位院士级的计算机研究员,主要的工作是从事计算机研究。
研究投是要投入的,当然见效也是缓慢的,这不利于当时幻想控股的发展。
因为幻想控股成立的初衷就是解决当初那个年代那上千人吃饭问题的。
而技工贸的研发投入太高,且往往像芯片研发这些十年都可能收不回成本,如果技术预判错误,所有的钱全部打了水漂,那几千人的饭碗都会没有的。’
这是邹老的原话。”
说到这里,他拍了拍智柳的膝盖,表情很是坦诚的说着,
“老爷子,我明确的说,你一开始的路线并没有错。
当初的幻想集团底子太薄并不适合搞研发,走贸易路线是正确的。
而且,我老师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研发工程师,但是他并不能胜任一个企业家的角色,从他后来的一系列经历可见一斑。
我老师从幻想出走之后,一直在努力研发扶持自研芯片和国产系统,却一直失败,原因有很多,但他缺乏企业家思维却是主因。
所以,我完全不否认当初你先做贸易的正确性,因为我不是只会空喊口号的脑残,不看历史背景口无遮拦的有罪推定不是傻就是坏。
在当时的幻想内部你和我老师矛盾冲突无法弥补的情况下,上面任何一个思维正常的决策者,都会选择你这位企业家而非我老师那种研发工程师。
事实也证明了,改开成就了您智柳,而没有成就‘张柳’、‘李柳’、‘王柳’,这说明了并不是人人都能成为企业家的。
企业家不是一般人能够胜任的。
企业家要有眼光、有胆识、有组织能力。
他们是参与经济活动的重要主体、‘关键少数’和特殊人才。”
社会因为每个人的特点、特长不同,有科学的分工,各就各位,各得其所,不能说谁剥削谁。
如果你感觉企业家剥削你,你也可以成立企业,但成立企业,你如果不是那块料,可能血本无归,你的职工会也会跟着倒八辈子血霉。
望着脸上浮现起知音难觅表情的智柳,云帝笑了,
“老爷子,何必在我身上浪费表情?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你也别在这里跟我演聊斋。
论演戏,我自觉不输于任何人。
所以……”
智柳闻言,脸上堆起的表情瞬间无影无踪,回到了淡漠的状态。
这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模样,让卿云看罢也只能玩味的笑了笑,然后继续说道,
“所以,你不可能不懂当初的状况,对我老师,你是必胜的。”
说到这里,卿云深深的看了智柳一眼,
“在所有领导层支持你的情况下,你其实完全可以不理会我老师的。
但你选择了设计坑杀我老师,用一个证据上的疑点反向证伪了我老师所有的证据,从而让我老师背上了一个诬陷的污名。
当然,你完全可以说,对待政敌,要狮子搏兔,绝不给人东山再起的机会。
这句话错没错?
没错!”
卿云坦然的说着,“对待政敌,我也会这么做。但是……”
说到这里,他却摇了摇头,“但是,我老师却不是你的政敌,他只是一个科研人员。”
智柳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所以?所以我该让他?所以你今天是来替你老师讨公道的?”
卿云见状嗤笑了一声,“老爷子,你错了。所以什么所以?
上面很清楚你们水火不容,要保住你最好的方式就是把我老师调离。
无论是邹老还是曾茂朝,在这方面都是有过共识的,当年的资料也是可以证明这点的。
你对此更是心知肚明,邹老说过,和你谈过话说清楚了后续处理方式,但你依然选择去诬陷去反击。
你当初的反应,只能说明一件事,你从来没有认同过组织。
不相信任何人任何组织,是企业主的美德,这是金科玉律。
但是……老爷子,你的身份是企业主吗?”
在智柳神色复杂的脸色中,卿云的话语如同利刃一般直刺要害,
“您是一位伟大的企业家,但很抱歉,你并不是企业主。
您经营的企业,是国有企业,国有企业的企业主或者叫做股东是国家。
所以,您真实的身份,是国有企业的职业经理人。
而作为一个职业经理人,您居然不相信股东,不遵从股东的意志,这是什么道理?”
他摆了摆手,阻止了智柳想要说出口的辩解,
“您不用跟我辩什么,您可以说最初的幻想不过只是一个只有20来号人挤在传达室办公的小摊子,是您呕心沥血的把幻想经营成了全国第一,我完全不否认您的功绩。
但是,老爷子,您真的还不如段永平。
他懂进退。”
智柳默然了。
段永平在国营电子厂一战成名后,就立刻脱离了国资体系自己创业,而后成就了步步高的商业帝国。
卿云继续说着,“想赚钱,想享受生活,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有这个本事,您出来啊,从国企跳出来用自己的钱挣自己的钱花自己的钱。”
望着智柳哑口无言的样子,卿云耸了耸肩膀,一脸鄙夷的说着,
“您不敢!因为您的能力只能在国资平台上发挥!
您的经营手法,也只能在大型企业上起步才奏效。
您当初开局时的三次大失败,比如倒卖电视机,20万血本无归,其本质就是您并不擅长从小做起,你没白手兴家的本事。
您后面的成功,是我老师用自己的专利和订单先挽救回了幻想的平台,而后又是华科院划拨了一块几十万方土地给幻想,让您有了施展的空间。
换句话说,老先生,您心知肚明您自己独立创业只会失败,所以您一直呆在国资平台里。”
卿云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他的眼神仿佛能洞穿智柳的灵魂,
“您是一位优秀的船长,但您驾驶的船,却不属于您。
您在船上可以发号施令,但一旦离开这艘船,您可能连一片舢板都撑不起来。
老爷子,您敢不敢和我打个赌,如果您现在离开幻想,三年内,您能重新打造出一个幻想这样的企业,我卿云立刻双手将炎黄集团奉上,任您差遣。
幻想起家的根本,是商务机,你能拿下这个市场,完全是因为幻想姓国!”
智柳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他的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一个字。
他心里明白,卿云说的都是实话,他的成功,确实建立在幻想这个平台上,一旦离开,他什么都不是。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助和迷茫,仿佛在这一刻,他所有的自信和骄傲都被击得粉碎。
卿云鞭辟入里入木三分的剖析让智柳脸上再无血色。
他的话语如同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剥离了智柳所有的伪装,将他内心深处的弱点暴露无遗。
半晌,智柳的脸色由白转红,他的情绪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终于爆发了出来。
他猛地站起身,手指着卿云,声音嘶哑却充满了力量,
“卿云,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幻想就是我一手培育出来的!
是我让它从一个小作坊成长为国内顶尖的科技集团!
我倾注了所有的心血,我付出了青春和汗水,我甚至牺牲了家庭和健康!你凭什么说我错了?!”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愤怒和不屈,胸膛急剧起伏,仿佛在这一刻,他所有的委屈和不满都化作了怒火,熊熊燃烧。
智柳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他在绝望中寻找的救命稻草。
“我告诉你,幻想就是我的孩子,我有权决定它的未来!我没错!我没有错!”
智柳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他的情绪变得异常激动,甚至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双手挥舞着。
“你们这些后来者,你们知道什么?你们知道幻想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吗?
你们知道我为了幻想承受了多少压力和磨难吗?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评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