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92章 :我心软你们不是不知道
小山没有什么高端的吃食,这地方从源起至今,一直是主打面向大众。
就算是白天来逛小山,沿街也只有中低档的小饭馆和点心铺,更何况此时天都黑了,挂国营字号的馆子早早就被挣工资的服务员上板关了门,还能坚持摆摊营业的都是各公社经营的副业。
“咱队见过大世面的社会人士赵会计不是说过吗,小山卖油炸糕和卖烩饼的大姐长的俊啊,挽起袖子,那胳膊白的跟藕节似的~~哪块卖油炸糕和烩饼?”谢虎山打量着烟火气息浓郁的街道,嘴里打趣着问道。
韩老二和陈大喜就嘿嘿的笑,眼睛四下寻摸哪里卖油炸糕和烩饼。
他们关于油炸糕和烩饼的玩笑,那都是三队社会人赵会计跟这帮半大小子当年吹的。
尧山和中坪至今不通公共汽车,整个中坪也没多少人正经来过尧山城,赵会计之前来尧山开过会,下过馆子,逛过市里,这都已经算是不得了。
他回中坪村之后,一群半大小子在纳凉的时候就围着赵会计打听尧山城什么样子,比起他们去过的浭阳县城来,哪个更好。
赵会计就一通吹,说到最后,一群小子光记住小山卖油炸糕和烩饼的大姐长的老俊了,赵会计其他的话可能都是扯淡,唯独夸人家漂亮是实话,因为他说的时候都快流哈喇子了。
“哎,你喜欢去饭馆吃饭挑服务员长的俊的?”大乔听到谢虎山的玩笑,笑着开口说道:
“我带你去个地方,你肯定满意,可俊了,不过只能看,人家结婚有对象,孩子都有了。”
谢虎山看了一眼大乔,这活姑奶奶不骂街的时候还挺好,起码不矫情,性格大大咧咧,能跟男同志一起开玩笑逗个乐子:“果真吗,姨奶?”
“不是,哥们,你有点儿忒客气了吧,你们那地方跟别人说话都这么讲究吗?”大乔让谢虎山一声表奶喊得有些发懵。
打死她也没琢磨明白谢虎山到底从哪论起,能管她一個看起来与对方同龄的大姑娘喊姨奶,谢虎山朝她叫一声姐,她都得问问自己和谢虎山谁年龄大,这倒好,直接就给自己升了两辈,听起来好像自己是个老棺材瓤子。
谢虎山一指旁边的杨利民,对大乔说道:“认识他吗?”
“不太熟,我应该认识吗?是不是给我写过情书?不能啊,你长这样给我写情书我肯定能记住个大概才对。”大乔看了一眼杨利民,摇摇头。
“他给你写情书,早就让他媳妇弄死了。”谢虎山听得直撇嘴,好家伙,这大姐对自己的魅力还挺自信,老杨给她写情书,老杨这犊子多鸡贼,就这虎妞,肯定跟自己一样,有多远跑多远,打死都不能沾包。
跟在大乔旁边的小乔小声提醒自己姐姐:“那是大姐家侄女小媛的对象,俩人已经结婚了。”
“大姨。”杨利民不疏不近的语气,开口与大乔打了一声招呼。
“小媛结婚了?怎么没通知咱们一声呢?”大乔听到这个消息有些错愕,不过也就是片刻的事,似乎并没有追究吕媛结婚没通知她的想法,看起来像是与吕媛的关系很一般,反而继续对谢虎山说道:
“不对吧,那你跟他论,也该管我叫大姨,也犯不上喊姨奶吧。”
“他是我外甥。”谢虎山一本正经的又丢出个让大乔小乔都陷入沉默的伦理难题:
“我管他喊老舅。”
“他是伱外甥,你喊他老舅……”大乔掰着手指头算谢虎山说的辈分,研究半天没整明白他和老杨的关系,最后像是反应过来:
“卧槽,你俩这关系挺复杂啊,怎么这么乱,哎……我有点儿明白了,你老舅这么年轻,你爸是不是也是老革命,完了媳妇去世的早,被某个年轻女同志找机会拍组织马屁得手了,你老舅相当于是你后妈的弟弟,是这样不?”
谢虎山听得嘴角直抽抽,他还真没想到自己随口开的玩笑,这位大乔姑娘已经脑补出一大波404剧情,这一连串的话反而让谢虎山不知道该怎么接话题。
自己父亲要是老革命,还有个年富力强的后妈外加年轻舅舅,他还至于在中坪靠骗大粪出道?
“大姨,我是杨利民,吕媛的爱人,婚礼没有大操大办,就两家人一起吃了个饭,所以也没通知我岳父岳母两边的亲戚。”杨利民此时接过话头,笑着对大乔说道。
大乔理解的点点头,没往心里去:“明白,主要是你丈母娘这边的都没通知吧,你丈母娘跟我妈不对付,太正常了,我要结婚都不愿意通知我妈,算了,不提这事,以后各论各的,别喊大姨,你就跟我同事一样喊我大姐或者燕妮姐就行,大姨听着太难受了,反正呢,别因为你丈母娘和我妈,影响小媛咱们之间的关系,走吧,我带你们去吃点儿好吃的,我晚上下班常来吃,喏,就在前边。”
她用手一指前面不远处路边的窝棚摊。
其实不用她说,空气中飘着的香味,已经让谢虎山,韩红兵,杨利民,陈大喜四个人就开始用力抽动鼻子,这香味有些似曾相识。
“你小子的副业开小山来了,这味儿怎么闻着像卤煮呢?”杨利民嗅了几下,随后看向外面冒着大团大团水蒸气的窝棚摊,疑惑的对谢虎山说道:
“还真是,你仔细瞧瞧那牌子。”
谢虎山按照杨利民指的方向看过去,那窝棚摊挂着个木头牌子,用白色粉笔写着几个大字:“正宗尧山大锅闷卤煮。”
“卤煮哪有焖锅煮的,必须开锅煮,就冲这几个字,这卤煮就不正宗。”谢虎山看到招牌之后,切的一声说道。
卤煮必须开锅煮,要的就是视觉诱惑,闷锅煮,路过的人谁知道煮的是什么。
“你还知道卤煮呢?”大乔听谢虎山说这卤煮不正宗,好奇的问道:“尧山就这一家,我吃过,挺好吃的。”
“尧山怎么可能就这一家,这家一看就是偷师来的,还没偷明白。”谢虎山挑开半掩的草帘子迈步走了进去。
挡风的棚子不算大,打横一拉溜儿摆了五张小方桌,桌边是一圈板凳马扎,还没到夜班工人下班的时候,摊位没客人,此时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穿着件围裙,正坐在滚开飘香的卤煮锅前烤火休息。
和大乔说的一样,女人长的挺耐看,算是个美女。
看到草帘子挑开,谢虎山走进来,女人抬起头笑着招呼道:“吃卤煮啊,几位啊?”
“宋姐,是我带他们来吃口东西,一人一碗,今天怎么就你自己,姐夫呢?”大乔跟在谢虎山身后走进来,和女人亲热的打着招呼,显然是经常来光顾。
女人朝大乔笑笑:“没到上人的时候,一个人忙得过来,你姐夫趁这功夫回去收拾收拾煤棚,眼瞅着就得预备煤球了,找地方坐,我这就给你们切。”
小乔在大乔身后跟受气一样低着头,小声说道:“姐,我不饿。”
“嫌有味你出去等着去。”大乔似乎很不待见她这个妹妹,不耐烦的说道。
小乔被她瞪也不生气,反而真就乖乖又挑帘走了出去,在门口戳着挨冻,不敢反抗。
韩红兵刚要想说话,谢虎山看他一眼,最终韩红兵有些不好意思得低下头,乖乖找了张方桌坐下,小声说道:
“我跟小乔就是……书友……不是你想得那样,还没怎么样呢。”
“同志,您这卤煮打哪学来的?这不是咱们尧山本地小吃啊。”谢虎山没理会韩老二的解释,走到卤煮大锅前,看着女人正麻利捞着下水开切,嘴里问道。
女人抬头瞧了谢虎山一眼,随后爽朗的说道:
“嗨,我们公社有个车把式送货时,在农村大集上吃过,觉得这玩意解馋还便宜,想再吃一顿,可是整个尧山市里,连卖小吃最多的小山都没有卖的,所以他特意又去了一次,买回来一份,跟公社说去小山摆个摊子卖这东西。”
“他说这东西叫大闷卤煮,是中坪一个姓谢的老车把式头从燕京吃完学来的,说是过去皇上天天吃这玩意,我们都纳闷,哪有叫大闷儿卤煮这么个流氓名字的,公社会计就说肯定是车把式记错了,应该是大锅焖卤煮,所以就取了这个名字。”
也就是这位大姐结过婚有孩子,说话放得开,说起大闷儿卤煮这个词面不红心不跳,这要是换成小寡妇韩红贞被人问起来,谢虎山估计她得把脑袋扎进锅里去。
听女人讲完卤煮的来历,谢虎山在内的四个男人全都乐出了声,把大乔和切卤煮的女人笑毛了,不明白四个人为啥突然乐成这样,连外面的小乔听见动静都没忍住,撩开帘子朝里面观察。
“大姐,我就是中坪的,你们公社偷师学来的这东西,它不叫大锅焖卤煮,你们那车把式没记错,就叫大闷儿卤煮。”谢虎山开口说道。
大乔在旁边皱皱眉:“这名字真他妈流氓。”
谢虎山指着坐下的杨利民,韩红兵,陈大喜三人,对女人说道:
“我小时候外号叫谢大闷儿,这玩意整个尧山可能我是最早摆的摊,名字呢,是原中坪生产三队队长马老五亲自取的,不相信的话,你问问他们,是不是这么回事?”
女人看向杨利民,韩红兵,陈大喜三人,三人连连点头,证明谢虎山所言不虚,女人的性格也确实亲和爽朗,看到三人帮谢虎山作证,哈哈一笑,对谢虎山说道:
“呦,那说起来这是本主儿找上门来了?我们成卖假药的了,是不是要砸锅踹招牌?我跟你说,先别急着砸招牌,吃完再砸,吃完有力气。”
谢虎山也笑了起来:“砸什么招牌,把我们当不讲理的土匪了?这买卖又不是什么国家机密,谁都能干,我的意思是大姐你们有空了把那牌子改改,正宗尧山卤煮就行,卤煮不用焖,让吃过的人瞧见会觉得不正宗。”
“得嘞,回头我就让我对象改了,这小伙儿说话真中听,大姐多给你们切几刀,也让你这个本主尝尝我们公社偷来的手艺怎么样。”女人动作麻利的帮几个碗里多切了几段肠子,甚至还从五肉上剁下一块,切成薄薄的十几片分在几个碗里。
几大碗热气腾腾的卤煮端过来之后,女人又端出几个瓷碗,给他们四个男同志一人倒了一碗酒,甭问,送酒这技巧也是跟谢虎山那偷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