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他身前,则是一伙身着各异、高矮胖瘦不同的落魄男人们。或者称呼他们为“男人”并不准确,因为他们中的许多甚至没有下半身,而是以履带或是蜘蛛般的八条腿行动,还有两个人连头颅都没有——一个人头上尽是苍蝇般的复眼,而另外一个人的脖子以上则装着一个转轮机枪。
就在这时,酒吧中的音乐播放装置恰好自我修复完毕。低沉的、带有些许电流音的音乐混杂着不时抖动着的、不再旋转的霓虹灯光也一并恢复了照射,将外面的世界划分成不同的色块。
郑复所在的位置,恰好是唯一没有被抹上任何颜色的人。或者说,他所处的那个位置,正好是被击碎的那个漏洞,向外辐射着纯净的白光。
卡兹·马尔兹望着郑复,眼中却是突然恍惚了一瞬间。
他这一瞬间,仿佛看到了童年时看到的一幅画。
那曾是他的父亲最爱的一幅画,他们家族的珍贵收藏。
他还记得那副画的内容——
一位白袍的少年人踏在海面上,他的衣袍闪耀着金色的光华,是整个画面中唯一的光源。他手中的木杖前端没入在海面中,他在水面上行过的脚印闪耀着纯白色的光芒。
那个少年微笑回头,望向自己的追随者。其中一人弯着腰、狼狈的走在他走过的道路上,紧紧贴在少年人身边。而另外一人则一脚踏空、裤子都被水打湿,面露惊慌之色,仿佛即将溺水,紧紧拉着少年的手,仿佛抓住自己唯一的希望。
远处乌云密布的天空无端的裂开一道青色的口子,只有他们所在的那一小块才是亮堂的,没有落下一滴雨来。
而在三人之外,还有许多人乱成一团。
有的人被浪头打翻在地,有的人跪拜在地,更多的人则面露诧异之色,对此指指点点,高声议论。
那是莱昂纳多·达·芬奇的第一幅画,极具收藏价值。
——这幅画的名字叫做,《耶稣行于水上》。
郑复的面容与身姿,仿佛与耶稣相互重叠。
神的灵行于水上……吗。
卡兹被这一幕震慑了。
自己所在的位置……就仿佛是那个即将溺水的男人一样。身后的人们神色各异的望着这一幕。
但不同的是,郑复并没有微笑着向自己伸出手来……而是面容冷漠,表情沉肃。
卡兹沉默了。他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感觉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他原本还有更多的话要说,更多的怨气与憎恨要发泄……他明明无法与他人实现心灵上的同步,但就在这一瞬间,他却仿佛感受到了郑复心中深深的失望。
这当然是错觉。无论是喉咙被堵住的愧疚,与他仿佛感同身受体会到的失望一样,都是一种错觉。
他的身体不会分泌这些无用的激素,他的大脑和内脏都已经更换为纯粹的机械……可机械也会出现错觉吗?
这真的是错觉吗?
“你今天会死在这里。当然,仅仅只是你们……你们这些隐行者。那些无辜的月球人,我不会杀死他们。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郑复平静的宣告道:“我们伟大的所罗门王,智慧与慈悲在地上的化身。他是万物的基础,灵智的基石.”
“但看在你父亲的份上,在我对你们进行审判前,我将会回答你一个问题。如果有什么问题,你尽可以在这里提出来。”
而我将会予以你解答。
他如此从容的应允道,仿佛这个世上就没有什么问题难倒过他。
“我只有一个问题。”
面对死刑的宣告,卡兹却是无畏无惧,他身后的机器人们也没有太大的反应。或者说,对他们来说,活着与死了也没有太大的分别。
但他面对之前才预告说要杀了自己的郑复,却是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开口问道:“我们伟大的所罗门王,智慧与慈悲在地上的化身。他是万物的基础,灵智的基石.”
“我们伟大的所罗门王,智慧与慈悲在地上的化身。他是万物的基础,灵智的基石.”
“那么,我的大人,您是打算在哪里斩断这个悲剧的循环?”
面对这位近乎一手缔造了人类文明的伟人,卡兹缓缓质问道。
郑复沉默了一小会,低声答道:“我所能做的,就是让你们这些可怜的孩子们,永远不再出现。”
“您是打算彻底毁灭像我们这样低贱的小人物吗,我的大人?”
卡兹嘲讽般的答道:“啊,是的,这样我们就再也不会出现了。我们这些反对您的人就再也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了。”
他身后的金属壳子们也忍不住低声呵呵笑着,卡兹也忍不住笑出了声。他觉得自己讲了一个很不错的笑话。
但他看着郑复毫不动摇的表情,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收敛了。
卡兹的中央处理器忠实的反映了他的模拟情绪,他的面容变得难看了些许。
“您是认真的?”
“是。”
郑复简单的答道:“这就是我的使命。这就是我存活于世的理由。”
他这句话是如此坚定,仿佛曾在哪里如此回答过这个问题一样。
“……那么,您打算怎么做?”
“就继续这么做,”郑复答道,“我们伟大的所罗门王,智慧与慈悲在地上的化身。他是万物的基础,灵智的基石.”
“我们伟大的所罗门王,智慧与慈悲在地上的化身。他是万物的基础,灵智的基石.”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