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相册在秦奶奶的床头柜里,她一定要想办法复印一份。周尔搂紧秦漪,两人交换一个吻,缠在一起睡着了。梦里,周尔仿佛回到了那个夏天,她出生那年,盛夏天里保温箱里的一个皱巴巴的小猴子,那会怎么看也不像个美人坯子。她在保温箱里住了一周多,见得最多的,便是护士小姐和医生,后来出院了,看得最多的就是何妈妈和周爸爸。小周尔躺在婴儿床里,皱巴巴的脸上顶着大大的眼睛,迷茫的看着这个世界,小手一张一张的,嘴巴也无意识的张合,吐出一些口水泡。何仙摸着自己的脸叹了一口气:“白瞎了我的好基因,算了,这样也好,我依旧是全家最好看的。”“健康就行了。”周禀憨憨一笑,看着宝贝女儿,心都快软化了。一岁前,小周尔小小的脑袋都装得最多的东西就是睡觉和棒棒糖,她有许多糖,街坊邻居给的,小朋友们给的,每天下楼玩耍后,吃得嘴巴糊糊粘粘的回家,就会被何仙夹在腋下洗脸洗手。后来被勒令不许吃了,每天只有一颗,两前岁小周尔最宝贝的就是自己的糖果。“又吃,妈妈看看小牙掉了吗?”何仙掰开周尔的嘴巴,闻到一股糖精味。小周尔娇滴滴的摇头,又舔了下棒棒糖,爱惜的把糖纸裹回去,因为一天只能吃一颗棒棒糖,吃完了就没了。“妈妈,我不次了。”小周尔把糖护在手心里,又主动张开嘴巴给何仙看,“没有掉。”生怕被没收了这唯一的一颗糖。何仙一把将小周尔抓进怀里,对着小周尔的小脸猛嘬了几口,小周尔被嘬得脸庞红红的,也不闹。“宝宝也香一个妈妈。”何仙说。小人虽小,但机灵劲不小,和何仙打着商量说:“宝宝、糖……”何仙竖起一根手指:“不没收你的,但只能吃这一个,知道吗?”于是小人倾向何仙,短短小小的手臂艰难抱住了妈妈,用湿乎乎的嘴巴在何仙脸上印了下,嘿嘿一笑,露出只有两颗弱弱小小门牙的牙床。小周尔口齿不清的说:“香、香完咯。”何仙心底软得一塌糊涂。小周尔两岁之前,身体仍有些不太好,她那会儿早出生了一个多月,虽然没有什么病根,但似乎影响了食欲,于是快两岁了,个子仍旧小了同龄人一点。但小地方长大的孩子都皮实,丁点儿大的就会上山下地,早上干干净净的出门,晚上就像个泥里打滚回来的皮猴子。要么瘦,要么黑,要么又黑又瘦,女孩又没有几个,有的已经上幼儿园大班了。其余的都是小男孩,实在没有可以借鉴比较的。倒是有一家姓朱的,那女孩虽然比小耳朵要高一些,但看起来傻,没小耳朵机灵,何仙安慰自己,兴许以后就长高了,但到底是孩子太小了,参考度不大。直到隔壁搬来了一户新人家。姓秦,是一对老夫妇,因着沐城山清水秀,带着小孙女来修养。那孩子三岁了,哟,生得那叫个粉雕玉琢的白胖。秦家上上下下都透着豪横两个字,住在小区旁边的独栋院子里,还有司机和保姆,时不时的,家里还有些老师打扮的人进进出出。和沐城这个小城市的氛围十分格格不入。而那小女孩,更是跟年画娃娃一样,像颗棉花糖,看一眼都像把她搓圆捏扁了,穿着也精致,待人接物礼貌又大方,看起来不像三岁,更像是七八岁。主要是健康。何仙买菜回来,把女儿提溜起来,比划了一下,心底开始慌了,差一岁的年纪,怎么差了这么多?那天晚上,周禀从超市回来,何仙便捉着他念叨,“也该去上幼儿园了,对街那家人,三岁的娃,听说已经在读四大名著了!”周尔坐在儿童椅上吃自己的饭,一边吃一边玩,两只小手把米饭捏成了个不规则的小球,握在手里自己啃,啃到没味了,便蘸一点旁边的海苔,就是不肯正经的吃菜。何仙第一次这么嫌弃自己的宝贝儿女,像个小乞丐似的。周禀低声说:“你舍得把女儿送去幼儿园?”何仙:“……”饭后,小周尔如常下楼遛弯,她还窝在周禀的怀里捉紧衣襟不肯下地,怕脏了自己的粉色小凉鞋。被抱着走了一路,小周尔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为什么那些人不来看自己了?小孩的圈子,小周尔都是焦点的存在,她快两岁了,懂得很多,知道玩游戏时,自己一直都要演公主的。今天没有王子和公主的游戏了吗?直到小周尔在巷子口的那棵大树下,从爸爸的怀里,俯瞰到人群中,一身洁白裙子,腰后系着蝴蝶结,穿着一双小皮鞋,被人簇拥的小女孩。不是胖,但被养得粉白健康,穿着新潮而优雅。不像小周尔一出门就被团团包围的喜欢,她是招人喜欢,却让人害怕凑近了会弄脏她小裙子的拘谨。小秦漪陪爷爷奶奶出门遛弯,手里牵着一根绳,绳的那端拴着一只小比熊,小比熊乖巧的蹲坐在地上,像个倨傲的小绅士,只偶在身边小孩的惊叹下矜贵般摇摇尾巴。而它的小主人,则安静的端站,像个小淑女。小周尔捉紧爸爸衣领的小手微微松了开,粉嘴巴微微张着,愣愣看着树下的小人。倏忽,树下的那个人,那仿佛是世纪之初的会面,难以形容的震撼瞬间席卷了小小的周尔。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