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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咬了咬牙,似是愤怒,又似是狂喜。“谁是你的老婆啊,少自作多情了。我到底是谁啊,你又想到哪个美人姐姐漂亮妹妹了。”薄刃戳了戳铎鞘的脸颊,怔怔地看了她一会儿,随后弯腰抱起了铎鞘,决定还是把她给扔回卧室,不要给晾在客厅里喂蚊子。“你是法医薄刃嘛。”怀里的少女得意地弯起了嘴角,像是在炫耀自己知道了一个多么了不起的秘密。薄刃心里一松,像是有什么悬在半空中的东西落了地。复杂而强烈的情绪扑面而来,她的胳膊颤抖起来。怀里轻飘飘的少女忽然重逾千金,沉甸甸地坠在怀里。她搂紧了怀里的人,怀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她无数次梦到过这样的场景,然而梦醒时分,只有冬日的月光从窗口爬进空落落的房间,落下一地凄冷的白。梦里的欢笑声犹在耳边,可现实只有窗外呼啸而过的冷风,和枕头上两滴温热的雨。突如其来的狂喜和强烈的恐惧同时攫住了她的心脏,将她在天堂和地狱之间反复拉扯。她的手一软,将铎鞘失手扔在了床上。暖橙色的床头灯下,她像是魔怔了似的,伸出手去探铎鞘的呼吸。是温热的,细软的风,带着些微湿润的酒气,醉意从敏感的指尖蜿蜒而上,落到薄刃的心尖。她面色微红,触电般地收回了手指。滴酒未沾,人已醉。她坐在床沿,荔枝酒甜腻的香气氤氲了整个房间,白酒浓烈馥郁的醇香随着铎鞘的呼吸渐渐袭来。就像是冰淇淋奶油蛋糕,里面掺了清甜的酒似的。薄刃扫了一眼铎鞘起伏的胸口,面上热辣辣的。想当年铎鞘喝醉了,还和别人打架,打得头破血流的。大半夜的不上医院,反而跑到自己家里来,让自己帮忙给缝几针。那时候自己尤带着起床气,对着铎鞘一阵冷嘲热讽,那个醉鬼却只是看着自己傻笑。她气不过,虽然给铎鞘消了毒,又仔仔细细缝上了,但是没打麻药。反而铎鞘全程没叫疼,连眉头都没皱,就是看着自己痴痴地笑。当时她心里憋着一股子气,厌恶铎鞘身上浓烈的酒气,尤其憎恶那里面混杂着的女人廉价的脂粉香气。反而醉鬼大脑中枢已经被酒给镇定了,那还打什么麻药呢?痛?痛也是她自己找的!那时她尚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只是将一切归咎于被人深夜吵醒的起床气,以及对于搭档喝得烂醉的,完全丧失自知力的鄙视。但现在素有洁癖的她却丝毫没有厌恶铎鞘身上的酒气,反而陶醉似地深深吸了口。那是她灌醉的。不是别的女人。不是为了别的女人打架。不是为了别的女人出头。过去的画面在薄刃眼前飞闪而过,等她回过神来,她修长的指尖已经准确地按在铎鞘颈侧的劲动脉窦之上。力度之大,甚至在白皙略带绯红的肌肤上戳出了一个深红的印迹。她收回自己的手,将罪恶阴暗的念头压回心底:你看,薄刃,她明明知道你是谁,却不肯与你相认。她是个可耻的骗子,惹得你动了情,却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真正同你在一起。她宁愿同那个婊`子混在一起,也不要你。她这样自由自在,四处留情,像是风一样漂泊不定的人,怎么可能会永远为你停下脚步呢?杀了她啊,替她穿上洁白的婚纱,放在低温的冰柜里,等她修长的睫毛上挂上脆弱的冰霜,永远安静地睡在那里,这样她就永远属于你了。薄刃打了个冷战,蓦地清醒过来。她啪地一下熄灭了床头上,像是逃避什么,步履匆匆走了出去。等到铎鞘第二天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令她奇怪的是,旁边的床铺整整齐齐的,没有人的温度。铎鞘坐了起来,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失落感。她顶着一头乱发走出了卧室,发现客厅的沙发上摆着一个枕头,人却不见了踪影。桌上摆着热腾腾的早餐。铎鞘的心情一下子明媚起来,她不由自主地傻笑了起来。今天缺晚自习的人实在是有些多。刘锦鲤支书推了推自己的眼睛,都不用点名,只是略略地扫了一眼,就知道班里有好几个同学都没有来。她是个有些木讷的女孩,做事情却极为认真,一丝不苟。明明都快要会考了,这帮人又到哪里去浪了,就不能收收心好好学习吗?一定要告诉班主任,尤其是那几个惯犯,比如说盛凌、铎鞘……居然还有年级第一薄刃吗?刘支书皱了皱眉,心道:难不成我们的年级第一真的是在和铎鞘搞对象,还被对方给带坏了么?那可不行!这时,吴班长恰好走进了教室。刘支书冲他抱怨,吴班长好脾气地笑了笑:“盛凌啊,和我请过假了。她这几天生病了,我已经代表我们班的同学去省人民看望她了。”“哦哦。”刘支书的气一下子消了一大半,不过还是问道,“那铎鞘和薄刃呢?”吴班长面上的咬肌收紧了,似乎有阴沉的怒火在他眼中燃烧,阴森可怖,像是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刘支书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退去,脚下一空,就要从讲台上给摔下去。吴班长攥住了她的手腕,微微一笑:“没事吧?”刘支书虚惊一场,再定睛一看,眼前的还是那个普普通通,低调温和,让人如沐春风的班长嘛。“没事。”她轻声说,拿着花名册跑了。旋即,她忽然想到,有传言说吴班长和盛凌大小姐是一对情侣。盛凌在明面上对高傲冷漠的薄韧纠缠不休,但是对方却对她不假辞色。于是盛凌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吴班长。班长虽然其貌不扬,但却是个贴心的大暖男,又有什么不好?刘支书在心里产生了微妙的惋惜感。花城区水韵街18号。寂寥无人的路边,生这齐膝盖的野草。草丛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蛇类独有的腥气传来,令人恶心至极又毛骨悚然。偶尔有萤火幽幽从里面飘出,却是幽蓝的颜色,晃晃悠悠,飘飘荡荡。恍如鬼火。浓密的树影在风中摇晃,粘稠得仿佛是什么鬼祟,在枝头发出鸦鸣般的邪笑。杳无人迹,因而魑魅魍魉横行。人的脚步声,在这里显得太过微不足道了,弱小得仿佛坟地里的生人,黑暗中的烛火,随随便便就要被吞没了似的。陈柯提着一大袋纸钱,走进了这条路。他步履蹒跚,不过是四十多岁的人,背影已经佝偻得像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鬓边染上了层层的白发。他借着不甚明亮的月光,和手中打火机间或闪过的光亮,终于是找到了三年前儿子陈平跌落的那口井。这不太容易——自从三年前陈平出事了之后,市政部门便封了这口井。这条路荒了三年,风吹日晒,井盖上早就生了铁锈,同路面上的灰尘混在一起,难以分辨。好在他总算是凭借着记忆找到了。他蹲了下来,手中暖色的火苗映亮了那张苍老、疲惫的脸。火苗一卷,一张圆形方孔的纸钱便化成了灰飞。火星悠悠地上升着,在空中闪烁不定,像是什么漂泊无依的魂魄。他默默地蹲在那里,渐渐同黑暗融为一体,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他手一扬,白色的纸钱从空中纷扬而下,如同落了一场望不到尽头的雪。火苗舔舐着落下的雪,颤颤巍巍的,略微明亮了点,可还是穿不透浓密的黑暗。有低低的抽泣声传来,低沉喑哑,像是想要大声嚎哭起来,却被人堵住了嘴,听得人难受至极。那抽抽噎噎的声音听在耳朵里,让人恨不得抽他两巴掌,让他哭得敞亮些。“小平,你干嘛为了那个丫头片子自杀啊。你是男孩子,学习好,有出息了,有的是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来给你当媳妇啊。徐念娣,她家里不怎么样,又是个女孩子,以后还不是找个本地的小工嫁了,一辈子能有什么出息?”“孩子啊,你怎么这么傻……爸爸都是为了你好啊,爸爸的钱以后都是留给你的,你会去大城市,有大出息。”“呜……小平,爸爸有些事情确实是做的有些不地道,可是这世界上弱肉强食,不抓住机会往上爬,谁都在你头上拉`屎,爸爸都是为了你好啊……”“我可怜的孩子,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草丛里有细碎的声音响动,但陈柯只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浑然不觉。大约过了大半个钟头,陈柯手中的那一大袋子东西化成了地上的灰烬。火渐渐燃尽了。满脸是泪的男人用皱巴巴的西装擦了擦自己面上的眼泪,他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过于剧烈的情绪波动和久蹲的姿势耗光了他的体力,他颓败地站在那里,如同一棵腐朽的树。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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