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能海清河晏,盛世太平,无论天下落于何人之手,他都无憾。
只是......
“魏颐,放过昭宁吧,皇位之争与她无关。”
这从来都是他们之间的争夺,她不该受他的拖累。
成败已定,魏珩无惧去死。
只求盛昭宁平安。
一把剑被扔到他的脚下,荡起一片水花。
意思已经很明显。
他要魏珩去死。
盛昭宁看着魏珩将那把剑捡起,刀刃出鞘,他毫不犹豫的往喉咙割去。
就在剑刃即将划破他喉咙的那一刻,盛昭宁才猛然清醒过来。
“不要!”她疯了似的撞开那把剑。
剑柄坠地,被盛昭宁夺下。
意识已经全部回笼,她丢开那把剑,跪在魏颐马前,一下一下用力的磕着头。
额头被撞破,鲜血混合着雨水滴落,流淌在地上。
盛昭宁声音嘶哑:“魏颐,是我错了,求你......求你放过他。”
她错了,是她不该离开凉州,是她不该爱上魏珩。
是她,不该背叛他。
如果没有离开,如果甘愿留在魏颐身旁,即使要一辈子活在黑暗悲寂里,永远看不见光亮,是不是,就不用忍受这样的锥心之痛。
没有了对她的深恶痛绝,没有了牵连到魏珩身上的滔天怒火,魏珩也许,就不会落入如此死境。
盛昭宁再次置身到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她真的觉得自己错了,错的彻底,万死难赎。
“求你,魏颐......”她悲恸嘶鸣。
魏颐翻身下马,一步一步向她压近。
脚步停在眼前。
他蹲下身子,将掉落在她身边的长剑拾起,递到她面前。
魏颐抬起她的下巴,残忍笑道:“你和他,只能活一个。”
眼神里,是能摧毁一切的阴戾。
盛昭宁早就到了可以替魏珩去死的地步。说出这句话时,他其实就已经能猜到答案。
却还是不死心的在做最后的试探。
可话音只是刚刚落下,甚至魏颐和魏珩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盛昭宁已经夺剑而下,朝向自己的胸口,重重刺下——
魏颐瞪大了眼睛,几乎是惊慌失措的挑开她的剑。
剑尖却还是在她的胸口上刺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魏颐掐着她的手腕,力度似是要将她捏碎。
“你就那么爱他?”魏颐红着眼问。
盛昭宁说:“是。”
爱就是爱,没有人可以强迫她否认。
她夺下那柄剑,再次朝自己颈间割下,就要终止这一切时......
魏颐发狠似的掐着她的手腕,带着她的力道,朝后刺去。
“哧”的一声,利刃入心。
剑锋没入同样扑过来阻止的魏珩胸膛。
盛昭宁大脑“嗡”地一声炸响,她难以置信的望向手中长剑,鲜红的血液刺痛了她的视线,脑海中一片茫然。
剑柄还握在她的手中,冰冷、沉重。
这把剑,被她......亲手刺入了魏珩的胸膛。
盛昭宁眼前一片片昏暗,耳边阵阵嗡鸣,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停止流动。
眼前,魏珩的身影失去支撑,缓缓跌下。
“魏珩——”
盛昭宁跌跌撞撞的爬过去,失声大叫。
血,满地的鲜血混着雨水晕染散开。
她抱着魏珩,无措的捂着他的伤口,可源源不断的血液还是从指尖溢出,似乎永无尽头一般。
泪水流了满脸,混着雨水的冰凉。
“你别死,阿珩,你别死......”她断断续续,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手中浸满鲜血。
血液的温度还那么灼热,就要把她的掌心烫穿,但他身上的温度却一点点冷了下去。
盛昭宁看着他,终于崩溃痛哭:“救救他,谁来救救他啊。”
她无措的抱着他祈求着,可视线扫过四周,只有魏颐冷厉的双眼,和面无表情的黑甲凉州军。
怎么办,怎么办......
她的阿珩......
怎么办。
盛昭宁紧紧的抱着他,明明相拥的那么紧,却还是在一点一点的经历分别。
魏颐面色紧绷着,似乎被这样的画面刺痛了眼。
他压着步子走过去,低头睨视着她。
“从你离开凉州,踏入京城的那一天,不就已经预料到这样的结局了吗。”
魏颐冷笑着,无情将她的身份揭破:“镇北王府影卫,影十。”
他拆穿她的身份,将她来京的目的一一列述。
盛昭宁披着温和无害的假象潜伏在京城,瞒过了所有人的眼睛,骗的魏珩对她情根深种。
而她自己,也陷入在这样虚假的幻象中无法自拔。
真的当起了朝野称赞的“盛大人”。
如果知道这一切,如果知道她是镇北王府的人,甚至就连接近他也是为了夺权篡位而来,魏珩还会爱她到甘愿为她去死吗?
盛昭宁心脏狠狠一缩。
她下意识就要捂住魏珩的耳朵,可双手颤抖着,抱着他无法挪动分毫。
盛昭宁脸色惨白,无限的恐慌将她填满。她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以这种方式暴露在他面前。
她甚至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怕从里面看到震惊、失望、愤怒。
可是,魏珩却只是费力的抬起手,擦掉她眼角的泪痕,笑着说:“别哭,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