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还是不死心呐……”
“都到了这个份儿上,还想着把那位阿娇皇后,硬给我贴上来……”
“——唉~”
“母亲不曾生下过女儿,倒也算是孤之大幸?”
坐在从长乐宫返回未央宫的马车之内,回想起方才,在祖母窦太后那里遭受到的‘薄待’,刘荣根本想都不想,便为祖母这反常的举动做出了判断。
——没死心。
在刘荣以皇长子的身份得立为储,梁王刘武彻底没了获立为储君‘皇太弟’之后,窦太后仍旧没有死心。
自顾自思虑良久,总算是将祖母带给自己的生理性烦躁压制下去,刘荣的目光,自然便落到了身前不远处,被自己邀请进车内,同乘对坐的汲黯身上。
几声醉喃道出口,梁王刘武又将脑袋一耸拉,再度陷入漫长的沉默之中。
——在刘荣看来,一出失败的‘储君皇太弟’,已经足以让祖母就此收手,不要再拼着晚节不保,去呼风唤雨搞骚操作了。
“殿下,勿忧……”
感受到汲黯这如临大敌的郑重,刘荣只带着耐人寻味的笑容,直勾勾凝望向汲黯目光深处。
如今,难得能在国朝储君面前对答,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时候说、什么时候停,对汲黯那传延七世的渊博家学而言,显然并不在话下。
旋即便将那尊空空如也的酒爵送到嘴边,煞有其事的灌下一口空气,而后便又再度恢复到先前,那副醉酒怀疑人生的姿态。
但若是通不过···
12号一更。
“就算在皇祖母眼里,女儿刘嫖很值得信任,又为何这般自信的认为一个阿娇皇后,便能成为我的牛鼻环?”
“大哥……”
“是啊?”
“还是偏只有陛下想起来了?”
战争的痕迹,已经被梁国充盈到令人咂舌的府库,给抹除的干干净净。
含糊不清的话语声,却引得梁王刘武定定出了神;
只那涣散迷离的双眸,在这段话传入耳中之后,一点点重新聚焦到了一起。
“近几日,汲卿便多往长乐宫走走,陪皇祖母探讨探讨‘黄老无为’之道。”
“所以在卿看来,馆陶姑母,能维护我汉家东、西两宫之间的关系;”
这是因为在封建时代,要想成为垂名青史的名人,首先得跻身于朝堂;
这里的仪容仪表,指的当然不是后世小学生那种个人卫生、服装整洁、发型统一之类;
其中一人满是醺腔的宽慰,却只让梁王刘武好似行尸走肉般,机械式的抬起手中酒爵,与开口那人遥一举杯;
——作为已经定下的太子宫属官,汲黯额头上,早就被贴上了‘太子荣’的政治阵营标签。
“臣,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甚至不惜将那个比我小了十几岁,甚至都不懂什么叫‘夫妻’的表妹,娶回来做太子妃?”
“——不得不防。”
短短小半年之前,尚还处于血战之中的睢阳城,此刻却早已经容光焕发。
只嘴上,也对汲黯这个还没被划入太子宫的属官,下达了第一个指令。
“对了!”
“——在过去,这样的纽带有两条,一曰:馆陶主,二曰:梁王武。”
语气淡然的道出一语,余光扫见汲黯若有所思的点下头,刘荣也终是会心一笑。
“依太祖高皇帝制~”
——哪怕汲黯肚子里一点墨水都没有,单就这幅皮囊,在如今汉家,便至少值一个县令!
更何况这副皮囊,还仅仅只是汲黯跻身官场的敲门砖而已……
第二更,下午吧,容我睡一觉。
“至于以后如何,也总得有‘以后’,等那个‘以后’到来再去考虑。”
自长安归来之后,梁王刘武,已经很久没有走出王宫了……
汲黯一丝不苟的开口一语,引得刘荣不由得为之一奇,轻‘哦?’了一声,便对汲黯做了个‘请’的手势。
一听汲黯这话,刘荣当下便是眉角一挑:“卿觉得···”
略带讥讽的反问,却惹得汲黯面色随之一肃,旋即便沉沉点下头。
再加上家族累世为宦,让汲黯自小受到熏陶,养出了一股令人极其舒服的温润气质。
···
“嘿……”
感受到韩安国满满恶意的目光,那几人也不着痕迹的停止了眼神交流,默契的各自起身,晃晃悠悠的朝着上首,刘武所在的方向而去。
不知有多少齐、楚名流齐聚于此,寄希望王宫内的梁王刘武,能注意到自己的‘治世之才’。
如此渊博的家学,尤其还是代代相传的‘做官心得’,自是让汲黯在很小的年纪,便将官场上的尔虞我诈摸了个透彻。
而这个任务,便是刘荣对自己第一个属官,所布置的第一道考验。
只是这一回,窦太后采取的方式……
而华夏上下五千年,其中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间隔内,华夏政权对于官员选拔的第一项考核,都往往是仪容仪表。
通过了,那刘荣也不会吝啬:太子家令不敢说,一个元从班底的位置,却也是会给汲黯留好。
说到此处,汲黯便适时止住话头,给刘荣留下了恰到好处的遐想空间。
“大王?”
“凡宗亲诸侯~”
“听说汲卿,治的是黄老。”
说着,梁王刘武便陡然站起身,下意识便望向斜前方,已经官拜梁国中尉的韩安国。
“可他袁盎,出手就是往长乐——往母后身边跑,三言两语间,都让母后厌了我啊?”
见梁王刘武依旧是这幅自甘堕落,甚至是彻底躺平的姿态,那几人只面色古怪的看了看彼此,眼神一阵交措;
交流过后,又不忘不着痕迹的瞥一眼旁观于侧的韩安国;
待韩安国淡淡移开目光,那几人当中,才终于走出第三人,走到王榻前,俯身对梁王刘武附耳低语道:“大王不能做储君,全都是长安朝堂的官员们在捣鬼……”
“是啊……”
不等刘荣后半句话道出口,汲黯便赶忙对刘荣使了个眼色,以提醒刘荣隔墙有耳;
待刘荣悄然住了口,方再点下头。
一个‘荣’字,便足以说明许多。
“届时,陛下就算想将那封诏书,再原封不动的塞回长乐,恐怕,也绝非易事?”
“梁王觊觎神圣而不得,就算不因此而怀怨,也无法再成为陛下与太后之间的桥梁。”
旋即便将身子往后一仰,从王榻上的木枕下抓出一张绢布,随手朝那第二人丢去。
“册立储君的诏书,是陛下去长乐要回来的。”
“怎就如此相信馆陶姑母呢?”
“但若是日后,再有什么奇奇怪怪的诏书从长乐送出……”
“这件事,便交由公孙去办。”
“王上,这是要一蹶不振了啊……”
“如果殿下问的,是此事对宗庙、社稷而言是好是坏,那臣会说:当不是坏事。”
“无诏不得私朝长安……”
汲黯作为本就留名青史的名臣,自更是个中翘楚。
“依律朝长安……”
一切,仿佛都回到了最初的起点:东宫窦太后,想要用陈阿娇这个太子妃绕个小弯子,来将整个窦氏一族,捆绑上汉家下一任天子的战车。
帅!
而且帅的批爆!!!
一只酒爵悬悬欲坠的挂在梁王刘武指尖,随着梁王刘武不时打出的酒嗝,而轻轻晃动着。
“袁丝误我……”
想到这些,刘荣只莫名烦躁的深呼出一口浊气,只为祖母窦太后的‘坚持不懈’而感到些许不耐。
饶是对姑母刘嫖嗤之以鼻,刘荣也还是不得不承认:刘嫖的眼光相当不错。
却很少有人知道:如今的梁王刘武,早已不复小半年前,那场吴楚七国之乱爆发前的意气风发,以及乱平之后的器宇轩昂。
“——切记!”
出师不利,那几人眼神稍一碰,当即便有第二人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