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独孤老祖的事,老祖他自己若解决不了,自己也肯定没戏。
自己还是谨遵老祖的吩咐,好好练剑吧。
但是练剑的话……
墨画想起适才啊老祖对他叮嘱的那句:
“从今以后,我教你的任何东西,你都不必尽信,凡事自己多思量,守住本心……”
不必尽信,自己思量,守住本心……
墨画反思了一下,立马意识到,老祖很可能就是隐晦地在提醒他,一些法门,要谨慎地修。
尤其是那门,不知是不是老祖传给他的“太上斩情道”。
“还好自己谨慎,留了个心眼……”
墨画默默松了口气。
而且现在想起来,自己的修法,也的确没违背老祖“不必尽信,自己思量,守住本心”这几个字。
应该还好……
墨画又考虑了一会,但洞虚层面的东西,宛如山巅的云雾,迷迷蒙蒙,窥不清虚实。
墨画叹了口气,也只能先作罢。
此后墨画还是一如既往,按自己的计划,修道练剑,将“斩神剑”和“斩情道”一起修。
平日里,他这个筑基中期的小师兄,也会和筑基后期的小师弟们,一起上太虚门筑基后期的修道课程。
有空,他就去看瑜儿。
瑜儿自从上次在顾家受了惊,做了次噩梦,精神就不大好。
瑜儿的房间内。
墨画在瑜儿的床边,布了一些神道阵法,又点燃了一根,他从梅先生那里讨来的安神香。
静谧的香气,弥漫在室内四周。
“你受了惊吓,神魂不稳,这些天就别学阵法了,多休息下,过段时间,再将落下的功课补回来。”墨画温声道。
瑜儿乖巧地点了点头,“好的,墨哥哥。”
墨画笑了笑,转身要离开,瑜儿却突然抓住他的衣襟,“墨哥哥……”
墨画回过头,神色温和道:“怎么?还会做噩梦么?”
瑜儿轻轻摇了摇头,但见他的神色,还是有些后怕。
墨画便摸了摸他的头,“没事,我陪你一会,你安心睡觉。”
“嗯。”瑜儿轻轻点了点头。
而后瑜儿便闭上眼。
他脸蛋小小的,模样也俊俏,闭上眼就像一只温顺可爱的小绵羊。
可没多久,瑜儿又睁开了眼,清澈的眸子中,像小鹿一般透着浓浓的不安。
墨画一怔,问道:“怎么了?”
瑜儿嗫嚅道:“墨哥哥,你会有事么?”
墨画有些不解,“什么事?”
瑜儿道:“就是……会遇到危险么?”
墨画有点困惑,但还是道:“任何人,这辈子,都会遇到危险,我也遇到过很多危险,不过都算是化险为夷了。所以这种事,也不必太在意。”
“嗯。”瑜儿点了点头。
墨画看了眼瑜儿,轻声问道:“瑜儿,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瑜儿脸色发白,紧咬着嘴唇,片刻后,才缓缓道:
“墨哥哥,我是……神胎么?”
墨画瞳孔猛然一缩,心底微微冒出凉意,但声音还是尽量温和道:
“这是谁跟你说的?”
瑜儿摇头,“没人跟我说,是……我在梦里听到的……”
“梦?”
“嗯,”瑜儿道,“那天在顾家,顾舅舅突然变得很可怕,他的眼睛是黑的,还有红的,看了我一眼,我就做噩梦了。”
“墨哥哥你来了之后,我好多了……但后来,还是断断续续,又做了一些噩梦。”
“梦里,似乎有很多座山,有很多妖怪,血淋淋的……”
“似乎,还有人在说话……”
“他们说什么,什么要醒了,什么兔子,什么哭了,什么一山一水一人……”
“还说有很多人要死……血要流到河里,骨头要铺成高楼,人肉要筑成城池,要全都连起来……”
“他们还说,做这些事,都是因为我……”
“因为我,要害死所有人,所有人都要死……”
瑜儿的脸色越来越白,身子也在瑟瑟颤抖,似是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和恐惧中,眼角有泪珠滑落。
墨画有些心疼,便笑了笑,摸着瑜儿的头道:
“这只是做梦而已,做梦时常是反着的。大家都会好好的活着,不用担心。”
瑜儿眼角含泪,点了点头。
墨画想了想,又道:“瑜儿,你知道妖魔邪祟么?”
瑜儿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梦里的那些,就是么?”
“嗯。”墨画颔首道,“妖魔邪祟,最擅长蛊惑人心,会趁着你害怕,担心,恐惧,心神不坚定的时候,撒谎蛊惑你。”
“妖魔的话,全是骗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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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越怕它们,它们越会欺负你,你若内心坚强,它们就不敢骗你了。”
“而且……”墨画秀气的眉头一挑,“这世间所有妖魔邪祟,在你墨哥哥面前,不过都是土鸡瓦狗,我只需一剑,就能全斩了。”
“下次它们再骗你,你就跟我说,我定会将它们,宰个干干净净!”
墨画的声音中,透露出温柔的杀意。
瑜儿的眼眸渐渐亮起,心中也安心了许多,冲着墨画笑了笑,点了点头。
“好了,好好睡一觉,精神好了,便没有邪念滋扰了。”墨画道。
瑜儿乖巧地点头,而后缓缓闭上了双眼。
墨画在旁边守着,直到瑜儿沉沉睡去,这才放心地离开。
墨画离开后,瑜儿还在安详地睡着。
可不过片刻,睡梦中的瑜儿,又缓缓皱起了眉头。
他的耳边,有一道邪异而尖狞的声音响起:
“他在骗你……”
“他区区一个筑基,能斩多少只邪祟?”
“妖魔无穷无尽,早晚有一日,他也会被妖邪彻底吞噬……被吸干血,被吃完肉,连骨头都会被啃噬殆尽……”
“而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他想救你,但他不知道……”
那道可怕的声音,仿佛就响在耳边,渗入瑜儿的脑海中,“……你才是最大的妖魔。”
梦中的瑜儿,神色惊恐,“我不是……”
“你是!”
那个邪异的声音,仿佛渗入了他的心中,“你本来就不该活着,只要你活着,你的娘亲,你的顾舅舅,你的墨哥哥,全部都要死……”
“你告诉他们越多,他们死得就越快。”
“他们会死在你的手上……”
瑜儿蜷缩着身子,眼泪沾湿了被子,低声呢喃道:
“我不要娘亲死,我不想墨哥哥死,我……”
……
弟子居中。
墨画想着瑜儿的事,目光凝重,忍不住嘀咕道:
“奇怪了……”
“没有邪祟气息,没有恶缘因果,没有邪神寄生……为什么瑜儿,还会做噩梦?甚至能听到呓语?”
“莫非是……邪神快要醒了?”
“还有,瑜儿说的那些,究竟是什么意思?”
“什么兔子哭了?一山一水一人又是什么?”
“血要流到河里,骨头要铺成高楼,人肉要筑成城池……”
“这些,莫非是某种预兆?”
墨画心中莫名有了一丝紧迫感。
他心里只是大概知晓,邪神计划的一个轮廓,但这个图谋,究竟是什么,他还知之甚少……
现在看来,邪神复苏的整个计划,可能比他预想的更加血腥,更加残忍,规模也更宏大。
以至于……所有人都要死?
此后墨画想再查一些线索,可根本无处下手。
歃血名单被他抹了,邪神麾下的筑基罪修,也都被他从“神魂”的层面,全部抹杀了。
现在存留的,只有“公子”。
但公子藏在幕后,不露马脚。
金丹魔修那里,他没法查。
其他地方,又没有什么有效的线索……
算来算去,墨画还是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沉下心来,安心修行,继续练剑……
如此过了月余,顾长怀的伤势,也好了很多。
他是金丹,底子比较厚,顾家也算是大世家,丹药灵材不缺,如此悉心将养了一个多月,伤势已经大抵痊愈了。
只不过他神识还是亏损的,偶尔会觉得昏沉刺痛,经脉也有伤痛残留,不能全力动手。
正常来说,他这个情况,是要在家休养的。
但顾长怀脾气倔,又是个“工作狂”,刚一能动弹了,立马就去道廷司任职了。
墨画有些担忧。
上一次,算是顾叔叔运气好。
但下一次呢?
再有下一次,他说不定真的命都没了……
一个在明处的,还负了伤的道廷司典司,怎么可能防得住暗地里十来个金丹魔修……
但担心也没用。
之后时间还在一点点流逝。
墨画的境界还在卡着,神念化剑还在练着。
邪神的计划,应该还在暗中推进着。
道廷司还在剿灭着魔宗,顾叔叔仍旧笼罩在腥风血雨中,而瑜儿也没以前开心了……
墨画只觉得,局面在一点点,脱离自己的控制,而他却有些无能为力。
直到这一日,程默送给了他一枚令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