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必须取舍,是只顾眼下的人,还是阻止岳正扬横冲直撞继续摧毁这座城市。
他连开了几个术法通道,缩地成寸,最终赶在岳正扬出林地之前撑开了结界。
远处,落雷最终也没伤及无辜,人群的头顶忽然多出了一块黑色的天幕,看着和引来天雷的那东西一样,做的却是全然相反的事。
寅迟挡下天雷之后并不停留,直奔林地而去。
劫后余生的人群一脸呆滞地看着天空,雷声暂时止歇,他们被震得差点失聪的耳朵缓缓恢复了听觉,嗡鸣声中,伴随着逐渐远离他们的一阵轻咳。
林地“出口”,岳正扬所过之处林木自毁,变成了一堆枯枝干木。
眼见着下一个“封印地”已经在不远处,只要再吸收一点能量,他的怨力会更上一层,天雷的强度也会增加,没人能阻止这场天地法则自相悖论,由他们自作自受的屠戮!
他想象中的尸山血海还没在他的脑海里形成具体的画面,前面好像出现了一层无形的壁障,他来不及停止,迎面撞上了一条长鞭。
那长鞭看似寻常,却带着千钧之力,他仓皇间挡了一下,却被轻易震退,他的灵魂激荡不已,刚刚才凝出的实体差点再次被打散。
“你……”
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林地后面在落雷范围之内流窜着那么多活人,鬼差怎么可能这么快追上来?
“你没救他们?”虽然是问句,语气却是扭曲的兴奋:“你作为鬼差居然见死不救,这样算来,那些人可都是因为你而死的,这份孽债也会算到你头上一份的!”
方棋并不理会,扬手又是一鞭。
那鞭子是勾魂锁所化,岳正扬恨恨地咬了咬牙,黑雾一挥,他眼前空间扭曲,寒声道:“这里可不是望湖山,这里是我的鬼域,就凭你一个死了不到一年的鬼差,就凭你?你以为你拦得住我吗?!”
岳正扬形态一转,就要再次化作无形融入地面。
他像一头雪地里的狐一样一头扎了进去,却没能成功渗入,他撞上的不是绵软的土地,没有可容他逃跑的缝隙。
地下迎接他的,是和他同源,又和他相斥的某种东西。
当他意识到那是什么时,悍然发动的攻击将他从土里拔了出来,本该被他扔开的天雷,稳准狠地砸中了他的灵魂本体。
“啊啊啊——”
那一刻,岳正扬所有的感官被一阵白光淹没,他五感尽丧,魂体崩裂,凭着本能重新聚合的灵魂本体,居然短暂地失去了他被雷劈中前后的记忆。
他听见一个声音说:“他一个人不够,不是还有我吗?”
“……”
天雷劈中一次之后在空中定了格,电光涌动的黑云聚集在岳正扬头顶,又一道天雷不止歇地劈了下来。
岳正扬大概还是不舍得死的,他全力躲开了那道雷,却又被人故技重施给撞了回来。
这一次,他看清了阻拦他逃跑的东西。
和他的灵魂本体如出一辙的,浓稠至阴的黑雾,和他不同的是,那些黑雾间有金光流转,那是让他们阴秽不堪不容于世的本体得以在世间存续的东西,是他曾经近在咫尺求而不得的东西。
现在成了困住他的牢笼。
他眼中妒火中烧,又难以置信:“你释放了你体内的力量?”
任何力量的防护都是有限制的,寅迟体内的功德,在保证了他的精神不被侵染身体不被崩坏的同时,也限制了他对自身力量的使用,他每一次动用他体内的怨煞之力,对他身上的功德都是一种损耗。
他在望湖山上锁住整座山上的怨煞尚且还能维;持住限度,可在这片覆盖了整座城市的鬼域,他能彻底压制住自己的灵魂本体,他自己必然也要付出代价。
高空之上,又有一片雷云缓缓凝聚出来,其中电光闪烁,仿佛天地都在颤抖,比之盯上岳正扬的雷云有过之无不及。
岳正扬发现了,他愣了愣,随即纵声大笑:“你现在,和我有什么不同!”
属于他的天雷终于劈了下来,一道接着一道,连成一片。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在天雷不断轰击之下,已经不成型的灵魂本体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嘶吼,仰天控诉着他的不甘。
他怨天,怨地,怨人。
他恨天给了他希望又不断让他失望。
他怨地府给了他最让他痛苦的刑责。
他怨人,怨那个女人为了一个孩子背叛他,明明只要他成功,他们以后还可以拥有更多的孩子!
他怨这天地间的一切!
很快他的声音没了,雷声也没了,四周陷入了死寂,林地外的一片空地,现在只剩下一片焦土,好似所有事都已经尘埃落定。
困住岳正扬的黑金色牢笼缓缓褪去,一个人影出现在了焦土之上。
很快落下来第二个人影。
方棋眉头紧蹙,并没有因为属于岳正扬的气息消散而放松警惕,他看着依旧暗沉的天空,还有依旧有电光涌动的雷云。
“岳正扬灰飞烟灭了……为什么雷云还没散?”
是因为还没来得及随主人一起消散的鬼域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