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色微深,轻轻“嗯”了一声:“所以呢?”
方棋:“……”
寅迟问:“你为什么要帮我掩饰?”
为什么总是担心他?
为什么不让玄门的人知道他的身份?
有些东西克制太久,一旦有了一条缝隙,就像破闸一样涌了出来。
寅迟撑在桌面上的手同样握紧,却不敢有进一步的动作,连呼吸都放得很轻,仿佛稍微重一点,这人蜗牛似的冒出来的触角被风一吹,就要立即缩回去。
方棋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抬眼看着他,突兀地说:“你知道我的过去。”
这话一语双关,方棋看着寅迟神色微顿,却没有任何表示,便又垂了眸。
刚开始知道寅迟被困在他身边十多年的时候,方棋奇怪过寅迟为什么不说,当时不理解,现在他好像有点明白了。
单方面的付出,十多年的孤独,说出来感人肺腑,可对于接受了别人的付出,却从头到尾一无所知的人来说,这只会是一种道德枷锁。
比如覃瑶,比如周冥。
他们的付出是需要回报的。
方棋长这么大,不是没有遇到过对他付出善意的人,那些人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目的,所以他往往会在那些人展露自己的目的之前选择拒绝那份善意,如果拒绝不了,那就想办法扯平。
互不相欠就是他的行事准则。
而寅迟的缄默,让他愿意相信他的“喜欢”,可相信不代表他就要接受,为了断开他们之间的因果,他需要和寅迟“扯平”。
所以他也需要付出,所以才会替寅迟掩饰。
直到寅迟逼问他之前,方棋都是这么想的。
他是为了两不相欠。
可如果只是为了“因果”,为什么别人不行?
如果他的因果线是在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身上,如果他从一开始遇到寅迟时就知道了因果线为什么会在他身上,他还会愿意为了“掩饰”把自己也搭进去吗?
不会。
如果换了一个人,就算是有他一无所知的十多年,就算有人为他付出了再多,他也会不为所动。
看到有他参与却不属于他的记忆时,他有所动容,不是因为有人为他付出,而是因为为他付出的人是寅迟,所以他才会动容。
他愿意被人误会,也是因为别人眼里和他有着特殊关系的人是寅迟。
早在他知道那十多年的“因果”之前,他每一次被牵动情绪,每一次放松底线的妥协,似乎都是因为寅迟这个人。
而在他知道“因果”之后,他所做的所有事也不是因为“因果”,只是因为他早在不知不觉间,把自己陷进去了。
方棋刚放松了没一会儿的手又再度握紧了。
他半天沉默,寅迟忍不住追问:“你的过去怎么了?”
方棋沉吟了一会儿,最终摇了摇头,又抬眼看向他,反问道:“那你呢?”
寅迟:“什么?”
方棋道:“你为什么喜欢我?”
把玉佩拿给谢辞之后,方棋就没再“梦”见过寅迟的记忆,如果他们那十多年的记忆重叠,以方棋对自己的了解,他独来独往,在任何年龄段都不合群,孤僻又沉闷,所以他不明白寅迟的喜欢从何而来。
寅迟眼睛浅浅地弯了弯,“一般情况下,一个人愿意拿亲密关系当掩饰,说明他对另一个人起码是有意的,你回避问题的话,我可以当你默认你也喜欢我吗?”
方棋:“……”
方棋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并不打算接他的话,像是另一种形式的默认。
寅迟微微一怔,薄唇轻抿,回答他之前的问题:“为什么喜欢……你想听哪方面的?内在还是外在的?”
他依旧不提那十多年的事,方棋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但他也没自恋到喜欢听人吹自己的彩虹屁,所以在寅迟开始“夸”他之前打断道:“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从……你逃回去之后,因为身体原因,一直被关着。”
寅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说起这个,轻声道:“嗯。”
方棋:“那期间你有接触过其他人吗?”
寅迟:“……没有。”
方棋:“上大学之后,你一直待在书店,很少去学校。”
寅迟:“嗯。”
方棋:“那之后……”
“没有别人。”寅迟忽然打断他,无辜又无奈道:“我一直跟着你,你怎么能怀疑我沾花惹草呢?”
方棋:“……”
他不是这个意思。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