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此时两人年纪都太小,半点不懂暧昧情趣。
叶纯粹只觉得叶良辰的呼吸里都是糖果甜味儿,引得她也想吃糖;叶良辰则打心眼里觉得这个表姐逗起来好玩。
“人死了,之后呢?”
“之后?”叶良辰直起身子,宣告秘密结束:“死就死了呗。要真有不要命的闯进来,那也没辙——外头巡岗的也一个跑不了,大伙儿全玩儿完。”
他这副态度仿佛全然不认为死人是多大的事情,纯粹便不继续追问了。
事实证明,叶良辰在学习方面兴许是个天才,但绝不是个好老师。
他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打不中靶心——还是静靶。
叶良辰学什么都不费力,所以他打出生以来自我感觉特别良好,从没觉得自己是个没耐心的人,直到今儿个。
“啊,气死我算了。”叶良辰一把薅下护目镜,拿枪管敲她胳膊:“捞个比目鱼都比你强,怎么这么费劲啊你。”
纯粹胳膊都酸了,已经开始有点体力不支,此时也没什么好气。她心想,明明是他要主动教的,到头来自己还要挨骂。
于是把枪递给他:“我不学了。”
“赶紧歇着去吧,下回想学让刘巧来,我可不教了。”
纯粹存着气往回走,身后又响起一串枪声。
她回头看叶良辰,他总是看起来一副随时会倒下去的羸弱样子,真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万一他晕倒没人管怎么办?
叶良辰玩痛快了推开门吓一跳:“你怎么还在这儿?”
纯粹本来靠墙抱着腿蹲着,看见他出来才站起来:“我……不认识回去的路。”
“……”叶良辰真觉得这是个活宝:“…那也有椅子,你干嘛蹲这儿呢?”
“我以为那是不能坐的。”
叶良辰边走边纠正她错误的思想:“你这人真别扭,这不敢那不敢的。就一破椅子,你把它烧了又能怎么着啊?耗子胆儿,现在都怀疑你是不是亲生的。”
纯粹心里再次受挫,她好心好意等他,却又被他损上一顿!
于是闷闷不乐地不再接话,暗暗发誓以后不再搭理叶良辰了。
叶良辰哪里顾得上纯粹这点心思,心思早转移到稀奇古怪的新设备上去。
不过,这回事却使纯粹开始稍稍放宽一些胆子,之前她谨小慎微地保持琴房卧室餐厅三点一线,现在她发现自己在家里闲逛,好像也没人说什么。
于是她很快发现花园也是个好去处。尤其下午练完琴的时候,陆妈正好会准备好下午茶小点心,吹着微微凉风,在亭子里就着点心背单词再惬意不过了!
花园被打理得很好,听陆妈说是从苏州请的师傅专门打理园子;只不过雅致的花园也被陆妈开发出实用功能——譬如在藤萝架子上晒干豆角。
纯粹最喜欢的还是那座大秋千。
秋千本体是粗藤编就的扁椅,漆成深棕色,仅能容纳一人坐上去。尽管很长时间没人使用它,它还是被打理得很干净——不过现在它不再寂寞了。
纯粹抓着秋千两边的铁索,脚轻轻蹬着石板,小腿在风里荡来荡去。她抬头看天,b市的天空不知为什么总是显得更深邃高远一些,此时深秋的流云在穹顶以莫测的姿态变幻着——它绝不知道现在被谁看在了眼里。
心情也随着云彩一起悠悠地荡,纯粹独自一人较为放松时,总会轻轻哼起调子。
“
Iwanttotellyouastory
AboutalittlenifIcan
AgnonadGrileGrole
Andlittlegnosstayintheirhos
Eating,sleeping,drinkingtheirwine~~
”
纯粹学习英语的方法之一是听英语歌,最近经常听的歌曲,她也就慢慢会唱了——哪里有叶良辰说得那么笨,自己学东西也是很快的!
有一搭没一搭的,悠然的心情快随着凉爽的风一齐飘起来了——这时候,秋千被从身后推了一把,纯粹冷不防惊呼一声,落下来时肩膀被一双手稳稳扶住。
她以为是叶良辰的恶作剧,正腹诽这个从不出房间的家伙怎么这么讨厌,回头一看眼睛却立即亮起来:
“舅舅!”
叶怀朴难得在这种时候露面,他拍拍纯粹的头,无奈笑道:“穿这么点儿,不冷吗?”
叶纯粹与叶良辰同吃同住,生活习气和穿着打扮也不免受他影响。加上本身喜欢利落清爽,衣柜里的裙子倒是很少碰,像刘淇奥那样一丝不苟的衣着打扮也觉得繁琐,干脆和良辰一样整天t恤短裤不离身,两人乍立到一块儿,外人准以为是龙凤胎。
“不冷。”纯粹摇摇头,汇报道:“老师说我英语进步了。”
叶怀朴点点头,笑道:“纯粹很聪明,我相信纯粹接下来能做得更好。”
纯粹脸有点热,但心里一点一点甜蜜起来——舅舅大约是唯一相信自己并不比其他孩子差的人了。
“舅舅今天不忙吗?”
“就算忙,也要来看看纯粹呀。”小舅舅握握她的手:“还说不冷,手这么凉。走吧,咱们回屋去,今天淇奥一家都会过来。”
“刘舅舅家怎么了?”
“淇奥没跟你说吗?他要去瑞士集训半年,月底就走。下次见到淇奥,你就六年级了。”
纯粹心里有种微微的失落感,她有淇奥的联系方式,可她什么都不知道呀,淇奥哥什么都没说。
她又一想,人家又凭什么跟她说呢?自己又不是淇奥哥非常亲近的人。
她牵着舅舅的手回到厅里,果然刘亚成和张蕴(刘淇奥养父母)都已经到了,刘淇奥正和姥爷说话,陆妈正巧端来新的茶点和水果。
“怀朴什么时候来的,没看到你车子呢。”陆妈一一将茶水摆在桌上,叶怀朴笑道:“搭朋友顺风车来的。”
叶怀朴跟叶如麟、刘亚成和张蕴一一寒暄,纯粹眼神正好朝刘淇奥看去,冷不防视线撞在一起。
大人们的话题往往聊着聊着就朝严肃里走,接下来的话小孩们该听不听的。
刘淇奥立起身,叫纯粹上楼一起找良辰玩。
两个人上楼时谁都没说话,走到叶良辰房间门口,纯粹鼓起勇气问道:“淇奥哥,舅舅说你要去集训,半年才能回来。”
刘淇奥顿一顿打算敲门的手,笑起来:“嗯,本来应该吃饭时再正式宣布的。”
纯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她是不是应该说“淇奥哥真厉害”,或者说“那我们就不能一起玩了”,或者该问一问他是不是要一个人去,到那边有没有人照顾他?
可她什么都说不出来,最终只是咬了咬嘴唇。
刘淇奥打趣道:“本来寒假就打算去滑雪的。这下正好劳逸结合——你不和倪倪一起来吗?”
她哪里想过这么多事,摇了摇头,刘淇奥好像还要说什么,门却砰地打开了。
叶良辰一脸不耐烦地问:“你俩有完没,进不进?”
叶良辰嚷嚷着打游戏打得头痛,提议去影厅找片子看。
刘淇奥惊讶道:“你怎么突然有耐心看电影了?”
叶良辰勾住叶纯粹的脖子,仿佛父母在数落自家不成器的孩子:“这个人,把自己家当博物馆,哪儿哪儿不敢碰。本少爷体恤民心,特纡尊降贵陪你们一回。”
叶良辰的手老是冰凉冰凉的,纯粹打了个哆嗦,说:“咱们穿个外套再去,你手太凉了。”
纯粹回屋拿外套,叶良辰去衣帽间,左看右看没个主意,他什么时候儿自己挑过衣裳啊?于是一脸不耐烦地走出来,往椅子上一瘫:“事儿多,待会儿让她拿算了。”
刘淇奥拈起一枚飞镖,眯了眯眼对准靶心,手腕发力,镖针深深扎进靶边。
“菜。”叶良辰点评道:“太菜了,刘巧。”